愛上第三者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在等待強尼來到之前,我點了杯咖啡,坐在了和那天幾乎是相同的位子上。

所謂「相同的位子」,和強尼並沒有任何關係,因為我指的是我認識連恩的時候,我所坐在的位子。

那一天下午,陽光不大,有點微風,輕輕的吹在我的臉上,我喜歡這種自在的感覺,因為那讓我長期處在黑暗裡面的心,有一種被解放的快感。

連恩的胸前,掛著他的專業單眼相機,正從路旁經過。他看到了正在享受微風的我,看到了髮絲被風挑動的我,他不自覺的,按下了快門。

事後,連恩是這樣告訴我的沒錯。

連續拍了好幾張之後,我注意到了他的存在,他透過了相機的鏡頭,也發現我看他的眼神,於是連恩放下了他的相機,青澀的看著我微笑著。

那笑容,比那天下午的微風,還要令我舒適。

才27歲的他,還沒有體會過人生的艱苦,社會的壓力,他很自然的和我打起招呼,甚至往我坐的位子方向走了過來。

「嗨,妳好,我叫做連恩,怎麼稱呼…」連恩像個大男孩一樣,很隨興的在我面前坐下,當時我還沒察覺,這男孩的一切,都會打動我的心。

「…我叫做黛安…」我挪了一下我鼻子上的名牌太陽眼鏡,顯示了我的防衛心,然而這初生之虎,卻似乎不懂甚麼叫做拒絕。

「一個人喝咖啡?…這個時間應該要上班吧…??妳做甚麼的?」連恩並沒有在意我微微別過去的臉,自顧自的發問了起來。

我利用「喝一口咖啡」這個動作,表達了我的不悅。沒想到,在我沉默了幾秒鐘之後,連恩竟然拿起相機繼續的拍照了起來。

「我是業餘攝影師,妳很美…不用回答,我也知道妳一定是做模特兒這一行,否則怎麼會在這種時候,在這樣悠閒的地方…對了,有機會等我出師了,希望我可以拍到妳…來,笑一個…」連恩不停的按著快門,不停的逗著我笑,到最後,我也真的笑出了聲。

還真是忘了…我上次這麼自然的笑是甚麼時候,我上次被攝影師這樣拍照又是多少年前……

應該,都在我認識強尼之前吧……?!

或許是認識了連恩之後,我才開始計算起來,我和強尼這樣的關係,已經維持了多久……??五,六…不,應該是七年前……七年前,我的年紀和現在的連恩相仿,大約25歲的我,只希望在模特兒界可以好好的闖出名號。只不過,很多時候,幸與不幸就在一瞬之間。

那一年,從幾百個模特兒當中,我被廠商看上拍攝品牌的型錄,那個廠商的老闆,就是強尼。

「跟著我…不要做了,我會給妳好生活…」當我第一次被強尼在床上得逞之後,強尼說的那句話,我到現在都還記得。或許有人會說我是活該,只為了貪圖大人物給的物質生活,但我想替自己辯白,當年的我,真的很喜歡強尼。

喜歡到他有老婆,我都願意相信,強尼會為了我,選擇離婚。

於是,就這樣,我開始了黑暗中的生活。

在這七年的時間裡面,我必須隨時等待強尼的「臨幸」。常常一個月強尼沒有給我半通電話,我卻還是不敢擅自出門,只怕哪一天強尼的到來撲了個空。

這七年裡面有時候頻率是很高的,有時候空白期是很長的。但是這種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出現的寂寞感,我都可以忍受。對我來說最痛苦的是,身邊的親友們,個個在背後懷疑我的生活,我無法介紹我的男人給他們認識,也不能告訴大家,我現在沒有工作,但是金錢來源是從哪裡來的,搞得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疏遠,而我卻只能看著鏡裡的自己,逐漸老去。

其實在第五年過後,我就發現自己對強尼的感情已經越來越淡了,期待也沒了,只不過,他可以提供的物質需求,卻已經麻木了我,我像是某種寄生生物,不需要有自己的人生,只希望仰賴他持續的滋養我,就已足夠。

我厭惡自己,也受夠了這樣的生活,卻沒有勇氣走出……

一直到認識了連恩。

從相約拍照,約會看電影,到最後我們相知相惜,我知道,我漸漸的愛上了連恩,而連恩更說出了想要娶我的字眼。

只是,連恩不知道我的背後,還有這麼一段不可告人的事情,隱瞞著他。這件事情我對強尼並沒有愧疚,因為他和老婆的婚姻還在,我只是他們的第三者,因此我認為,我和強尼之間也出現了第三者的話,對強尼來說,是很公平的,但,不能讓連恩知道…我不敢想像,如果連恩知道了,未經世事的他,不知道會怎麼看待我這個女人……

因此,我最後下了決定,我要和強尼把關係劃清楚。

在我喝著咖啡,想著這些經過的時候,強尼來到了我的面前,坐了下來。已經五十出頭的他,看起來還是精神十足,風采翩翩。

「強尼…我有事情想和你說…」我開門見山,想縮短這段過程的時間。

「我先說。」但,強尼總是更強硬。我沒有回答,只是張大了眼睛,看著強尼。接著強尼從他的公事包裡面拿出了一個資料袋,並從資料袋當中取出了一大疊的照片。

「被抓到了…我老婆請了徵信社,拍下了我們的照片…」我聽著強尼的話,翻閱著一張一張我和強尼被拍下的照片。

「我們…沒有辦法繼續了……」強尼說的更斬釘截鐵,接著他拿出了一張支票,放在了我面前。

「不要…再找我…」強尼不等我說出任何回應,站起身走進路邊他停放的高級轎車後,一溜煙的沒了影子。

我一臉驚愕的看著桌上的照片和支票,原本面無表情的我,緩緩的,笑了起來,越笑,越開懷,笑到我的眼淚,不停的湧出來。

這不就是我最想要得到的結果嗎?現在這樣更好,我就可以毫無罪惡感的和連恩交往,不用再每天像是捧著顆炸彈一樣……

只不過,當我開心的看著桌上的每一張照片時,我忽然起了一種不舒服的違和感,怎麼有好幾張照片…看起來…那麼的像是……

我還來不及判別我的感覺是對或是錯的同時,一則手機簡訊殺至。

「Dear戴安,我是業餘攝影師,職業卻是徵信社。我雖然年輕,但很懂世故…我順利的達成工作了,謝謝妳在這工作上給我的協助。連恩。」我看著簡訊上的每個字,一種無名的寂寞感正從我的背後悄悄竄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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