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夫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如果問我,離婚這件事情替我帶來最大的好處或是快樂是何時,大概就只有前幾天中午和同事們一起聚餐的時候,聊到了感情狀態,我在奧斯卡面前回答那句話的瞬間吧。

 

「麗莎,妳呢?」在一個接一個人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,我也被問到。

「我?當然是單身呀…」事實上,我也不過才離婚半年,更糟的是,我有個七歲讀小學的女兒珊珊。

 

這些,我當然不會講,畢竟這幾個月來每天上班時可以看到奧斯卡這樣的好男人,算是我對人生僅存的樂趣吧。

 

26歲結婚,35歲離婚的我,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保養的不錯,可是我心知肚明,那些男人只要聽到我的年紀,我的婚姻紀錄,我的現狀「拖油瓶」,想要和我談戀愛的人就會卻步,想要和我談及婚姻的人,可以說幾乎沒有。

 

每次一想到這樣的生活狀態,我就氣。

 

最不能接受的,就是那個被稱為我的「前夫」的男人-他的態度。

 

那一年,大我一歲的霍華,在銀行上班的「好男人」霍華,向我求了婚。霍華不但經濟狀態佳,對家裡孝順,對我也專情。雖然沒有甚麼浪漫求婚,或是世紀婚禮,我還是對這個男人相當傾心,我願意,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一輩子。

 

只可惜,人心,果然隔著肚皮是無法真正摸透的……

 

嫁進他們家之後,最令人窒息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他的「孝順」。身為媳婦的我,不可以在家裡有任何一絲空閒的時機,不能讓我的婆婆有任何比我還要勤快的行為,我必須秉持著「後發先至」的高級武學-也就是當婆婆想要作任何事情的時候,我一定要先她一步,否則當天晚上,我就會被老公劈,碎念整夜。

 

第二個可怕的事情,就是他的理財。

 

自以為深諳理財之道,在銀行有多年經驗的他,總是要我把所有的積蓄交給他,讓他來分配投資,不僅如此,他還要我的家人在他工作的銀行開戶,到最後,也說服了我大部分親戚,讓他幫忙理財投資,除了第一年大家有拿到一些小回收之外,後來的每一年都沒有再有過成功的紀錄,甚至連親戚戶頭裡面的錢,都被霍華給挪用了……

 

雖然親戚們沒有走法律途徑控告他,可是這樣一來,幾乎和所有的親戚都撕破臉了,而我,也因此背了不少的債務……

 

最可怕的是婚姻的最後一年。

 

在電視連續劇還沒開始發揚「小三」這個角色的時候,霍華就已經在外面養了個女人,那女人甚至登門拜訪過我。

 

我無法判斷之前的金錢流向,是否和這個女人有關,但我可以很深刻的了解幾件事情-1,我無法再愛這個男人。2,這個男人也沒有心思在我們的家庭裡了。

 

簽字,離婚。

 

然而我的噩夢,並沒有因為結束婚姻而同時醒來,我不但要背負之前霍華的債務,就連離婚之後,不管是所謂的贍養費,小孩的生活費,霍華都沒有任何一點表示,我只能靠著我微薄的薪水,辛苦的撐著。

 

令我更覺心痛的是-霍華總是可以幾個月對自己的女兒不理不睬,只顧著和那個女人約會,出遊。

 

這半年多來,我就一直過著這種一個人一肩擔的日子……雖然前些時候,我聽說霍華和那女人似乎也結束了感情,但我真的不認為,霍華會因此而有所改變。

 

…奇妙的是,好像真的有了點改變……

 

「麗莎,珊珊這禮拜五傍晚好像約了她的同學小惠,想要一起去吃麥當勞,妳有空帶她去嗎?」霍華主動打了電話和我討論小孩的事情。雖然我們已經離婚了,但是可以聽到他對孩子的關心,我還是很高興的。

「如果我不用加班,應該是可以去的……」我並不太確定,在旺季的最近,我可以不用加班就離開公司。

「不然,我帶她去好了……」最令我驚訝的,其實是最後這一句…這傢伙轉性了,竟然願意負起作父親的責任了。

「如果可以的話…那當然好…」我的眼眶,都泛淚了。我心裡想,或許那個第三者離開之後,讓霍華認清了事實吧…雖然我並沒有想要續前緣的念頭……

 

距離禮拜五還有個兩三天,但,我卻越想越不對勁。

 

以霍華的個性,實在不太可能會轉性,這種小朋友約會出遊,家長要跟在一旁應酬的場合,對霍華來說,是最厭惡也不過的了,如果他真的改變了個性,想要對我們母女倆做點補償的話,也不應該是從這件事情開始。

 

到了禮拜四晚上,我在家上網的時候,疑惑一掃而空。

 

「姍姍呀,小惠是哪一個同學呀…??」我指著珊珊她們班級專屬的部落格,裡面有著每一天,或是每個同學的日常生活照片,是姍姍她們班導師用來作為與家長溝通的一個工具。(我覺得很棒…)

「這個……」珊珊指著螢幕上小惠的照片時,我卻有了意外的發現。

「那…小惠後面的阿姨是誰呀?」那是個媲美明星等級的美人容貌,就站在小惠的身後。

「那是小惠的媽媽呀,是我們全班公認,最漂亮的媽媽……」珊珊無邪的說著,卻讓我整個人怒火中燒。

 

原,來,如,此。

 

我並不是吃醋,我只是覺得憤怒。霍華根本不是將重心放在自己的女兒身上,而是因為女兒同學的母親,是個年輕的辣媽,這才是霍華轉變態度的重點。我雖然惱,但是在冷靜過後,也只能告訴自己,只不過就是再一次的確認自己的前夫,是個爛人罷了……

 

我想,我還是好好思考我和珊珊的生活,要怎麼過會比較好吧……

 

只不過,爛人就是爛人……

 

當禮拜五傍晚約定的時間到了的時候,我在公司裡面,不但看著讓我擁有上班動力的奧斯卡準時離開辦公室之外,老闆還給了我一個不意外的命令-加班。然而要命的是,霍華這時來了通電話。

 

「喂,麗莎呀,我中午喝醉了,我不帶珊珊去了喔……」就這樣,沒等我回應,霍華那頭的電話已經掛掉。面對這麼不負責任的前夫,我急得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,因為我知道,珊珊對於這天的約會已經期待很多天了,我不能就這樣毀掉她的願望。

 

趁著老闆一個不注意,我真的是豁了出去,拿起包包就往外跑,我不敢想像後果會是甚麼,但這時候的我,只希望珊珊可以快樂。

 

距離她們約定的時間,已經遲到的我,顧不得戶外持續狂瀉的大雨,我就衝回家裡,拉著姍姍的手一路跑。珊珊穿著雨衣雨鞋,我則是淋著滿身的雨,往約定好的麥當勞衝著。

 

我知道,一路上我的眼淚和著雨水氾濫在我的臉頰上,我很想問,上輩子我做了甚麼事情,需要這個前夫這輩子這樣來糟塌我。

 

好不容易到達了麥當勞門口,雨也停了,只見珊珊看到了小惠的身影,飛也似的奔了過去。

「小惠…」

「姍姍…」兩個小孩子一邊抱著一邊笑著,我看見了珊珊的笑容,似乎,心理和身體的疲勞,都瞬間消失了。但,沒想到,意外,還在後頭……

 

「小惠,這是我媽媽…」當珊珊有禮貌的拉著我介紹給小惠認識的時候,我也看到了小惠身後的大人。

「姍姍,這是我爸爸…」小惠的小手拉著的男人,五官很立體,身材很高挑,臉孔很熟悉……

 

我的表情,很難看……因為,那個男人的名字,叫作奧斯卡……而這個場合,說明了兩件事情。第一件事情,奧斯卡知道我有小孩了,不管他是認為我假冒單身,或是他認為我已經離婚,都不是我樂見的。第二件事情,奧斯卡已經結婚,並且,有了小孩……

 

「……我…的確是單身…只是有小孩而已……我以為…會是小惠的媽媽帶她來的…沒想到是她先生…」我想,我還是要解釋一下,以免奧斯卡誤會我騙他。

 

我看得出,這時的奧斯卡,表情有點驚訝,不過隨即又恢復了笑容。

 

「不…我是她前夫……」奧斯卡的回答驅走了雲層,天空,透出了些許陽光,這讓奧斯卡的笑容看起來更加燦爛,而我的心中,則是聽到了某種東西滋長的聲音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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