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程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當我走近那熟悉的大樓面前,我的心裡,不禁湧現出一股令人懷念的感覺。多久沒來這裡了呢?!我在心裡面,自己問著自己。五個月,半年,不,嚴格算起來應該已經七個多月了……

我在樓下躊躇了沒有太久,畢竟這本來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,把鑰匙放在他家,帶走我剩餘的衣物,然後,離開……

我用鑰匙觸碰了電梯的感應器,熟練的按了四樓,我知道,不會有其他人來,因為他的家是一層一戶的住宅,也就是說整個四樓,只有他一個人住。

當我走出電梯,景物依舊,冷冰的水泥石板,以及一幅我叫不出名字的畫作,略顯孤獨地掛在牆壁上。我都還能記得,那時候,他是如何興奮地告訴我,他買了這房子的喜悅。

「雅新,妳看這邊很有感覺吧…我就是不喜歡住那種和每個人都一樣的地方,以後,這裡就是我們的小窩…」他臉上堆滿了笑容衝著我說。雅新,是我的名字。

「可是這裡會不會看起來有點太過於孤獨?」我問。

「不會孤獨,有我們住進來,就不會有人孤獨……」他收起部份笑容,專情的說。

他是元林,某個電視節目的製作人。

我和元林大約在五年前認識,當時,他還只是個工作人員,在節目當中,負責安排像我們這樣的素人上節目,只不過,即使已經錄完節目了,元林還是會藉故打電話給我,我心裡有數,這個男人,對我有好感。

元林在工作上十分認真,這一點讓我相當欣賞,除了工作和運動之外,他幾乎沒有甚麼其他的娛樂,在我觀察了兩年之後,元林順利的當上了製作人,買了房子,而我,也和他交往,甚至搬進來和他一起同居。

回憶過往的同時,我拿著鑰匙插進了鑰匙孔中,準備開啟這段回憶。在我轉動鑰匙的那瞬間,我知道,家裡沒人,如我所料,元林在這個週末夜晚,出門去喝酒了,雖然,這個習慣,在我們交往的期間,並沒有被養成。

開了門,那隻我掛念的小狗-摩斯一如往常地熱情迎接我,他跳起來要親我,甚至一個彈跳,就跑到我的手上。

我愛摩斯。不只是因為他是隻可愛至極的小狗,更大的原因是,他見證了我和元林交往的過程。

在安撫完摩斯之後,我看了一下屋內的情況,果然如西瓜說的一樣,在我離開之後,元林幾乎沒有在整理環境,衣服亂成一堆,購物袋四處都是,最可怕的應該是流理台裡面那堆積如山的碗筷……

我不禁腦中響起了西瓜在電話裡面說的話。

「雅新,妳最近有和元林聯絡嗎?」西瓜是元林在製作公司裡面的女同事。

「沒有…」

「他家裡髒得可怕…唉…聽說他幾乎晚上每天都出去喝酒,你們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了…??」我在那一瞬間雖然覺得,「元林家裡髒亂,關妳甚麼事情」的想法,但是仔細想想之後,這一切,已經和我都沒關係了……

發生了甚麼事情呢??我和元林之間……??

自從當上製作人之後,元林開始會出去應酬了。喝酒,唱歌,上酒店,在之前沒有的壞習慣,半年之內,全部染上。這些事情變成了我們爭吵的主因,然而最後的導火線,應該是那個「屋內有鬼」事件。

將近一年前的某個晚上,在我回到家之後,我察覺到空氣中有我不熟悉的香味,我不能確定那是香水味,洗髮精味,或者是沐浴乳,但我知道,那不是我們家,或者是朋友的味道。甚至,我在床舖上,發現了幾根長頭髮,我是短髮,也就是說,有人躺過這床,而且,是女人。

「你帶女人回家?」我發了瘋似地。

「神經病,怎麼可能…」

「不然這頭髮是誰的?這麼長,是鬼嗎?」

「也有可能……」

這麼扯的話,元林都說的出來。在那之後沒多久,我們開始冷戰,接著,我就搬出這個家,只不過,因為走得匆忙,以至於還有兩袋衣服,包括了他家的鑰匙,我都還來不及還他。

或許,我想留著點甚麼,觀察一下,找機會可能還可以復合……

這樣離開了幾個月後,我知道元林並沒有交別的女朋友,可能那個長頭髮事件,是我多想了,也或者,那只是朋友來訪,只不過元林不想讓我知道,總之,我確定了他並沒有劈腿,就讓我欣慰不少。

原本我只想要拿了衣服就走,但是我實在不忍心讓元林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,於是我走到流理台,很習慣的洗起碗筷。

就在這個時候,門開了。

我驚訝的回頭,看見了驚訝的元林。他的下巴滿佈鬍渣,雙頰凹陷,身上並沒有酒氣。

「對不起,我只是想回來拿東西…」我不好意思的道歉著。

「沒事,沒事……」元林的詫異我可以想像,畢竟家裡忽然多了一個人,又是一個可能是他認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的人。

「那…我走了…」我放下了碗筷,拎起那兩大袋衣服,就打算走出家門。

「等…等一下…」元林叫住了我接著說「妳最近好嗎?」。

「差不多呀…差不多……」我低著頭,我可以推測,他想要挽回我,只不過,兩個人的心裡面,應該都在思考著,要如何開口或是行動吧?!

接著空氣中塞滿了尷尬,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話好說。

「…妳可以回來嗎?」終於,元林開口了。

「我……」我不知道。我很想就這樣說好,但是我又覺得這麼簡單就答應的話,似乎這搬出去的幾個月,變成只是我的任性,但我真的覺得,在那時候,元林一定是有問題的,雖然我沒搞清楚到底是怎樣,而且,我也不知道,到底元林以後,還會不會做出類似的事情。

就在我猶豫的同時,元林又開口了。

「…妳不用現在回答,回去想一下,我會,一直,在這裡,等妳……」元林講得誠懇,我聽得很感動,因為他以前不會這麼沉穩,一定會在現場就逼問我,要不要回來,立馬就得要我給答案。

「好…」我笑了笑。雖然心中答案已經確定,但我想應該要回家矜持個幾天之後,再回來這個地方。

於是,我拎起那兩袋衣服,搭了電梯往樓下去。在電梯裡面,我自己傻笑著,可以回到原本最甜蜜的感情當中,這絕對是我最渴望的結果。

電梯到了一樓,我走出大樓門口時,看見了一位豔麗的女人,年紀不大,但風塵味很重,很容易可以判斷,那應該是從事特殊行業的女性。在那一瞬間,我不禁停下了腳步,等著她走進電梯,然後,我回頭看著電梯門上方的樓層燈號。

1,2,3,4……

電梯停在了四樓,我楞了近五秒鐘,然後,拎起那兩袋衣服,準備回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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