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情條件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認識小葛對我來說,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。或許,對他而言,也有著類似的含意,只不過,他應該不知道,他的出現,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。

或許,一直到這一天,一直到他闖入我的房間這一天之前,他都不懂……

我的名字叫做彩虹,是我爸給我取的名字。爸爸還活著的時候,總是對媽媽以及我說「彩虹就是美麗的,就是在看到她之後,人們的心裡,都會產生希望…」,每當說完這句話,父親就會抱著我,在我臉上親吻一兩下。

然而,大約三年前,父親到附近的深山裡面去伐木頭的時候,不小心跌落山崖,從此,我沒有再見過他。

是的,我住在山裡面。雖說並不是真的與世隔絕,然而到小鎮上去補給物資,也需要開車開個兩小時。我們家,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,經營著民宿。

「這裡,有網路嗎?」這是小葛第一次來到我們家的時候,脫掉帽子第一句講的話,那時,我就站在櫃台,傻呼呼的看著這個男人。

憑良心講,小葛長得不算好看,如果要用嚴苛一點的眼光來說,他都算是長得醜的了。年過35歲的他,身形保持得還算纖細就是。

「沒有…」我說。

「有電視嗎?」

「沒有……」

我以為,對於都市人來說,沒有網路,沒有電視,大概就等於和這個地方斷了緣分了吧。結果,小葛拿出了現金。

「我要一個房間…住……一個月吧……」小葛說。

從那天開始,小葛就在我們經營的民宿,住了下來。他平時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面,也不太出來,大概只有在吃晚餐的時候,他會到餐廳和我與母親一同進食,這個時間,算是旅遊的淡季,因此在小葛來之後,其實,並沒有其他的客人。

「葛先生,是從事甚麼行業的呀……」母親在第一天晚上,就問了這樣的問題。我很不舒服,因為我知道,母親總是希望在來往的客人裡面,可以找到一個經濟狀況好的男人,把我給嫁出去。

「…剛被開除……哈哈……」小葛的答案,立刻讓母親閉了嘴。從那一分鐘以後,母親好像就沒有給過小葛好臉色看,而小葛,看起來像是樂得清靜。

而我和小葛的緣分,大概是從他進住後的第一個禮拜天的半夜,我起床上廁所的時候,聽見他在房間裡面發出奇怪的聲音開始。

我倚在他的房門上,就希望可以偷聽到些甚麼,忽然,門就這樣被打開,我差點沒有跌進他的房間。

「妳在做甚麼?」小葛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,看起來,有那麼點嚇人。

「你又在做甚麼?」但,本姑娘,從來沒怕過。

事後小葛告訴我,通常他板起面孔之後,大部分人會嚇跑,因此那天見到我的反應,他覺得很特別,好像是這麼幾年來,第一次有人敢用平等的口氣,與他交談。

他失眠。

我猜想,一定是他在都市裡面的生活,才會讓他跑來這個地方避難,或許,他根本只想要一個可以清靜,睡覺的地方。

我倒了一杯熱牛奶,讓他喝下之後,我決定,幫助這個有那麼點可憐的男人。於是,大約在清晨四點半左右,我帶他民宿後面的山上,靜靜地看著,在我人生中,認為最美麗的景色。

日出。

我忘不了,在那當下,小葛的眼眶紅了,要不是我還在身邊,我估計,他一定會流下他的眼淚,從那天之後,我和小葛,越來越好,越來越親密,雖然,我們並沒有真正行「男女朋友」之間的互動,但,我相信,我們兩個,已經進入了戀愛的階段。

「可以去妳房間嗎?」小葛是男人,偶爾提出這樣的要求,當然是正常的。

「還不是時候唷……」而我,也有我自己的矜持。

一直到了這一天,我開車到街上去採買,回到民宿之後,我就感覺到,事情,有那麼點不同。

我沒看到小葛。民宿佔地的範圍不大,通常我幾眼之內,就可以判別小葛人在哪裡,小葛在做些甚麼。

但是這一天,我沒看到。

我往自己的房間走去,發現房門是被開啟的。我記得,我出門前,房門是帶上的,而且在一般時候,只要我不在,房間門一定會被我鎖上。

我探頭進去,果然,我看到了小葛就坐在我的電腦桌前面,並且一臉驚訝。

「…可以上網的,妳騙我……」小葛連頭也沒回。

「我是說,房客不能…但,我可以……」

「所以…妳知道我是誰…」小葛帶著點不滿。

「曾經是代表國家參加奧運的金牌得主,受傷後成立運動品牌,橫跨全球的大企業的執行長,媒體上,一律稱呼你為,葛董……」

「所以妳也知道,我希望我談戀愛,要有甚麼樣的條件嗎?」

「兩年前的X大金控董事的女兒結婚時,XX日報曾經採訪過你,你說:『我希望和我在一起的女人,完全不知道我的背景和身家,只是單純的喜歡我…』是這樣沒錯吧?」

「所以妳根本知道我的條件,所以故意假裝不知道我是誰,好讓我相信,妳是真正喜歡我的?」

「…或許,我是認識你,或是愛上你之後,才開始搜索你的資料?」

「………」小葛不語,站起身來準備離開。

當他走到門邊,即將與我錯身而過的時候,我說了一句話。

「你想聽我的戀愛條件嗎?」

「……甚麼?」小葛停下腳步。

「我的戀愛條件就是,就算你知道了,我是知道你背景的人,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,我才會考慮繼續和你在一起……」我說。

「妳這話是……」

「你以為,我怎麼會在出門的時候,沒有鎖門呢?如果,我必須一直假裝,我不知道你的身分,才可以和你在一起的話,你認為,這段感情,沒問題嗎?」

小葛一臉驚訝的看著我,我兀自關上門,進入我自己的房間。小葛又怎麼會知道,我早在他受傷回國的時候,就從這地方,自己花費了儲存好幾年的零用錢,到機場去接他呢……

當然,我沒有靠很近,只是遠遠地,看著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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