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「情」人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小汪穿著不太合身的西裝站在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側,頭髮油膩的順子則是坐在桌子前面,收著禮金,我不知道在這種時刻,阿肥在哪裡,身為文賢最好的朋友,阿肥在這個場合裡面,竟然低調的不可思議。

要不是我因為想上廁所而走出新娘房,或許,我沒有料到,這個婚禮的場面,會比我想像中還來的冷淡,乏味。

我的名字是惠妮。一個已經超過35歲,終於透過相親而得到結婚機會的女人。給我這個成就家庭機會的男人,就是文賢。

在這個婚禮上,如果說,讓我有時間可以自白的話,我很想對每個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說,我愛文賢。絕對不是因為時間到了,囫圇吞棗,因此我飢不擇食的隨便找了一個宅男結婚。我和文賢相處過一段時間,而且我也真的心動了。

當然,這個疑問,在每個見過文賢一面的朋友心中,是必然會浮現的。

一來,文賢的五官非常的平淡。不是不好看,就是沒有記憶點。他的頭髮半長不短,你要問我那是甚麼髮型,我也說不出來。他的眼睛不大,眼角有點下垂,鼻子小小,嘴唇小小,臉上皮膚也沒有光澤,簡單講,就是一個大眾心目中,對於四十歲左右的工程師,那樣的印象。

那樣的沒有印象……

再者,文賢真的,不太會說話。

第一次和我家裡人見面的時候,母親甚至曾經偷偷的問我:這個人,是不是啞巴……?!由此可見,文賢有多沉默寡言了吧。

當然,文賢一定有他的優點,然而那種優點,卻很難對人說明。如果要我簡單的形容,我只能說,他是個「安靜的力士」。

他曾經對我說過,如果將他的工作放大到無限大,那麼,他就有機會可以拯救世界。他曾經和我說過,他只要每天捐一些錢給流浪狗,那麼,他就有可能在有生之年,多救幾條狗。

這些事情,都是他默默的做著,而我無意間詢問他的時候,所得到的答案,因此每每我聽完他的話之後,我就對這個男人,更增添了一份信心。

然而,雖然如此,但是這樣的男人,就是不會去做表面功夫的人。也因此,我們的婚禮上,就出現了幾個和他一樣個性的宅男好友,像是喪屍一樣的在飯店裡遊蕩著,見了人不會帶位,吉祥話也說不了幾句的場面。

這幾個好友包括了小汪,順子,阿肥……

小汪本來就話少,我也不太期待甚麼,順子就是收禮金,反正也不用他出面幹些甚麼,阿肥則是文賢最好的朋友,雖然話一樣不多,但我覺得他至少是個夠義氣的朋友,畢竟我曾經看過他請了假帶文賢的母親去看病,講起來簡單,我可不認為這事情有幾個朋友辦得到。

然而,我走出新娘房看到的,卻是阿肥在門口抽菸。

「你…怎麼不進去幫忙?」我壓抑著怒火。

「事情不多……所以……」

「阿肥……這是文賢的婚禮,可以多幫他一些嗎……」我說。

「……我在思考……希望這婚禮怎麼樣,可以讓妳覺得特別點,畢竟,重點還是妳的感受………」

「所以?」

「……還在考慮……」阿肥順勢吐了一口菸。

我差點翻白眼。

甚麼叫做還在考慮?有人在婚禮當天才在考慮婚禮的內容或是該做甚麼嗎?要不是他是文賢最好的朋友,我看我可能會雙手把他給掐死了。

為了不破壞我自己結婚的心情,我決定不再期待任何事情,只要專心地,順利地讓這場婚禮結束就好。

於是,喜宴開始進行,我和文賢在罐頭音樂當中走進場。前方沒有大舞台,因此也沒有任何人致詞,沒有準備甚麼求婚影片,因此完全不需要關燈欣賞任何內容。新人就這樣直接走到主桌,飯店主持人透過麥克風說:喜宴開始,然後,我就開始聽到大家動碗筷以及口腔咀嚼的聲音。

一點不浪漫…一點沒驚喜……

我轉頭看向身邊的文賢,他也是拼了命的啃雞腿,像是餓了幾天沒吃東西的難民,看得我好難受。畢竟,我身穿禮服,是吃不了太多東西的。

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際,忽然,全場的燈,暗了。原本那像是農曆春節才有的背景音樂,也被拉掉,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性感的音樂。我聽著音樂,越聽越不對勁,因為,那像是跳脫衣舞,或者是鋼管舞的音樂。

接著,我聽到從角落處傳出的鼓譟聲,我沿著聲音看過去,在那婚宴角落現身的,竟然是一個極其嫵媚,露著潔白大腿,跳著性感舞姿的長髮女郎。

我訝異的張開口驚呼,這在我們的流程裡面,根本沒有這一段,很顯然,大家都被舞者那柔軟的身段,性感的動作,給蠱惑了。

然而,正當每個人都還沉醉在這個出人意料的表演時,更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,在每個人的眼前發生。這位女舞者一路跳到了台前,拿著麥克風,接著便將自己頭上的假髮拿下。

是阿肥。

我幾乎,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。這個眼前可以稱得上嫵媚動人的性感舞者,竟然會是文賢最好的朋友,那個宅男中的宅男,阿肥!?

這時候,阿肥拿起麥克風,用著他平常的聲音說著。

「大家好,我想,大部分的人都認識我,我是阿肥,是新郎,文賢,最好的朋友…」台下掌聲熱烈,顯然,賓客們對於剛才阿肥的表演,都相當讚賞。

「剛才的表演,不是我為了這個婚禮特別準備的,而是我自己原本,就希望給文賢看的表演…」賓客聽到這段話,大家都笑了。

「……是真的…我,不知道如何表達,文賢這個人有多特別,因為他看起來,比宅男,還要宅,比魚干女,還要魚干……」台下又是一陣笑聲。

「他不在意表面上的華麗或是裝飾,但是他的內心,卻有如鑽石般地晶瑩,想法有如海洋般地寬闊…我只能說,惠妮嫁給文賢,絕對是超級正確的選擇……」阿肥話至此,全場鼓掌,因為聽起來,這段演說,就是為了炒熱氣氛而已。

但,阿肥隨後的發言,震驚了全場。

「文賢有多特別呢……特別到,連我都愛上他了……因為,我是個男同志……表面上白天是個宅男,晚上,我卻總是跑同志酒吧,和許多帥哥戀愛,這樣的我,卻,愛上了文賢……這樣,你們就可以知道,文賢,是個多特別的男人了…」阿肥話一說完,立刻走下台,全場的賓客先是沉默,接著有人開始鼓掌,慢慢地,所有的人,也都開始鼓掌了。

阿肥在下台的時候,看了我一眼,眨了眼睛。不知怎地,我心中充滿了感動,不管他是不是真正是同志,他對於我的用心,或者應該說是對於文賢的用心,都會讓我永遠放在心裡面……

這個婚禮,我想,是這個世界上,最特別的一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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