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燈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過了這個紅燈就到了。

 

雖然我心裡還帶著點猶豫,但是無意識的情況下,我還是一個人走到了這個地方。只不過,我慢了一步,小綠人的燈號一下子變成了紅燈。

 

我看著對面,這個路口的距離不遠,因此站在對面等著變換燈號的人,臉上的表情,我在這邊也可以看得很清楚。

 

沒多久,一個男人走到了路口,就在我的正對面,停了下來。那面孔相當熟悉,我立刻就認出了,這名男子的身分。

 

他是傑瑞,今年三十五歲,三年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-我的男朋友。

 

傑瑞看起來和三年前沒什麼兩樣,甚至感覺更加成熟了,在等待紅燈的時間秒數剩下18的時候,他也看到了我。

 

我相信,在他的心裡,做著和我相同的程序,比對著我的資料-梅西,今年三十三歲,三年前曾經是他的女朋友。

 

於是,當等待燈號的時間秒數從18到10的時候,我和傑瑞兩人四眼對看著,這時候的我就不確定他的腦中想起了什麼,倒是我,那一段曾經和他喜怒哀樂的回憶,則在這時一幕幕的被叫了出來。

 

那應該是五年前左右的時間吧,因為業務上的往來,我認識了傑瑞,當年他三十歲,我二十八歲,基於同樣對美國職業運動的狂熱,我們倆個人很快的就從到球場上去看球,變成了一起躺在他家床上看球。

 

傑瑞和我各方面的觀念都合,就只有一件事情,是存在於我們倆個之間,不時的提醒著我,我們是有可能分手的。

 

那就是對婚姻的看法。

 

我們倆人雖然分別任職於不同的美商公司,受的教育也都是西方的觀念,但是傑瑞卻堅持女性在婚後,照顧小孩和上班兩件事情之間,需要擇一。

 

當然我很不以為然。

 

因為我是既喜歡小孩,也喜歡工作,我貪心的認為,我可以兩者兼顧,兩者皆美。

 

觀念畢竟只是觀念,當事情還只是在嘴上討論的時候,一切都還有轉圜的空間,只不過,當事情成為了明天就要去面對的問題時,觀念就像是兩輛卡車正面衝突般,誰也不想讓誰。

 

三十歲的某一天,我懷孕了。

 

傑瑞欣喜若狂,要我趕緊辭去工作,然後我們倆人立刻結婚,生下寶寶。

 

但這事情引發了我和他之間,最大的思想差異。我不見得想要小孩,但,如果要我生下小孩,結婚可以,我不會辭去工作的。

 

那一個禮拜內,我們用盡了這一生中會講的髒話存量,藉以捍衛自己的思想,其中傑瑞說了一句話,讓我印象深刻。

 

「妳一定要放掉些什麼,妳才能得到些什麼…」我嗤之以鼻。我認為,我什麼都可以拿到手的。

 

當然最後的結果就是,我們分了手,我,拿掉了小孩。我雖然有點難過,但我可不願意就這樣放掉可能往上爬的工作。

 

在我想著這些往事的時候,紅燈等待的秒數,已經剩下1左右,沒多久,我和傑瑞就會面對面的在這條人行道上碰面。

 

我決定給他個微笑,藉以告訴他,我生活得很好。

 

在彼此都還走不到三步路的距離時,傑瑞回了頭,從後面迎上來的是一名美麗的婦人,以及一個小跑步的小孩,傑瑞回頭彎腰抱起了小孩,繼續的朝我這個方向走來。這時候傑瑞的臉上,露出了我從沒見過的笑容。

 

於是在人行道中央,我的確和傑瑞錯身而過了,只不過,這個傑瑞身邊還有著他的老婆,以及他的小孩-而我,還是當年的那一個人……

 

我來不及給傑瑞微笑,那是因為,我看到了傑瑞的幸福,在那幸福旁邊,我這個已經是路人的微笑,對他而言,根本沒有價值可言……

 

瞬間,我好像懂了傑瑞那句話的意思。

 

過了這個紅燈,我到了目的地。

 

然後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改變了主意。我決定生下這個寶寶,並且接受喬治的求婚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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