劈腿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我特地和傑若米約在這個城市的北邊,目地就是遠離我平常的生活圈,只不過,該來的,還是會發生。

 

當我坐在這間我從來沒到過的咖啡廳裡面,靜靜地倚在落地窗前的座位時,冷不防,一個人影從我眼前晃了出來。這個男人並沒有多說話,也沒有理會我臉上的驚訝,便自顧自地,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我面前的座位。

 

那個…我原本要留給傑若米的座位。

 

眼前的男人我一點都不陌生,因為他就是我交往了五年,談到結婚日期卻一直沒有下文的男朋友-包溫。

 

包溫並沒有點飲料,就只是眼睛直直地看著我,下巴微微地抬高,看起來,就像是在詢問我,「今天,現在…是甚麼狀況…??」

 

「約了人呀?」包溫說。

「……」我不想回答,可能,我心裏面的罪惡感,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據實以告,還是應該搪塞敷衍。

 

「妳如果不講話的話,我會一直坐在這裡喔…到時候,可能場面會變得很尷尬…」從包溫的話裡面聽起來,他似乎早就已經知道,我來這邊的目地,以及等待的對象為誰。

 

「我等一個朋友…」我說。

「誰?艾斯蒙?唐那生?還是亞伯?」包溫說出來的名字,都是我這一年裡面,曾經見過面,略帶些曖昧,但最後卻又無疾而終的對象。

 

「我約了誰,和你有關係嗎?」

「我不是妳未婚夫嗎?」包溫沒有回答我,反而對我提出另外一個問題。

「是呀…」

「所以…沒有關係嗎?妳要和誰見面,約會,我難道不能過問…妳要知道,一旦我們還沒有分手,妳就和別人出來約會,這種行為,在外人來看,就稱作『劈腿』,妳懂嗎……?!」包溫刻意把聲音壓低,那種態度,就像是我已經在劈腿,而他顧及我的形象,不想讓太多人聽到的感覺。

 

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只能夠低頭,輕輕地啜了一口咖啡。在這同時,我看了一下手錶,還有大約十分鐘的時間,才是我和傑若米約定的時候,我希望,在傑若米來到之前,包溫可以離開,把我對面的空位讓出來。

 

「你跟蹤我嗎?」我刻意避開包溫的問題。

「這不重要……」

「怎麼會不重要,你說過我們交往,會給彼此空間的…」我說。

「空間不是給妳用來和別人交往的……」包溫的臉色看起來蒼白,我能感覺得到,這件事情,對他來說心裏很煎熬。

 

看著咖啡杯裡面的濃濁的液體,我不禁想起這幾年我和包溫的回憶。

 

我叫做愛薇兒。二十九歲的我,很希望可以在明年左右,把自己嫁掉。只不過,很多時候,老天不會順從我們的願望。

 

在大學畢業之後,我認識了包溫-一個溫文儒雅的書生型人物。他對我不但體貼,而且溫柔,幾乎我想像得到的好男人特質,都可以在他的身上,或多或少的看到。

 

我認為,這是我真命天子,然而包溫卻有一個讓我很難安心的工作。

 

交往的前四年裡面,包溫總是一個月出國超過五次,更甚的是,還有過飛回國後,就直接在機場轉機,完全沒有辦法和我見面的情況,我們聚少離多,最後終於在一年前的某次飯桌上,我的情緒,徹底的爆發了出來……

 

「包溫,我想結婚,但是你的狀態,讓我不敢和你結婚,你可以放棄你的工作嗎?」當時,我的聲音很大。

「我問妳,我要到哪裡找到一份薪水一樣高的工作,就算我常出國,我們還是可以結婚呀…」

「我不希罕那份薪水啦,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,這麼簡單的道理,難道你就是不知道嗎?」我吼著。面對這重視工作的傢伙,我真的嘶吼開了。

 

回憶畫面,又被眼前的包溫給打跑了……

 

「這一年裡面,我知道妳私底下和那些人有出去吃飯過…妳雖然在家裡還是會和我聊天,還是會和我在我們家附近走走散步,但…妳這些行為,令人很難接受…」包溫再度把這話題拿出來,我感覺,他今天似乎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,然而對我來說,趕緊把他解決掉,不讓傑若米來的時候,大家碰在一起,才是我最想趕快達成的目標。

 

「包溫,我們回家再說,可以嗎?」我說。

「妳一直看手錶做甚麼?等等會有人來,是嗎?」包溫回頭看了一下門口,幸好,傑若米還沒有到。

「你可以不要逼我嗎?你到底想要什麼啦?」我有點急了。

「我不能接受這種情況…我不能接受,妳口口聲聲對我說愛我,但是私底下卻還是和其他人來往……」包溫說。

「問題是…你的情況…根本沒有辦法全心全意和我在一起呀…你只能偶爾出現,然後就又消失了…你叫我,怎麼和你一起過下半輩子呢……??」講到無法改變的現狀時,我哭了,我不希望包溫認為我變心了,但,我卻也不知道要如何和包溫繼續走下去……

 

包溫看著我流眼淚,也沉默了下來。過了半响,他緩慢地說。

「我沒有怪妳…我只希望,妳不要陷在這種情況裡面…我希望,妳清楚地告訴我,妳的決定是甚麼……??是否,已經決定…要和另外這個男人在一起了……」包溫的聲音十分溫柔,這讓我哭得更傷心,我不知道,這樣子,我要怎麼告訴他,我的想法…

 

「包溫,我……」講不到兩個字,我又哽咽。

「沒關係,我只想…知道真相…」

 

這時候,我深吸了一口氣,希望斬斷這所有膠著狀況,於是,我使勁的,說出了這麼一句話。

「對…包溫,我希望…和你分開…我想要,去找尋我的真正幸福……」話一說完,我整個人崩潰,低著頭開始痛哭。包溫沒有講話,只是靜靜地坐在我的對面,看著我掉淚。

 

就這樣,在那接近半分鐘的時間裡,我們之間,只聽得到我的哭聲……

 

忽然,低著頭的我,聽到了身邊有另外一個人講話的聲音。

「愛薇兒,妳沒事吧……??」我抬頭一看,包溫還坐在我正對面,而站在包溫身邊,開口說話的男人,就是我在等待的-傑若米。

 

我看了一下手錶,看來,傑若米是提早到了。

 

包溫轉頭,看了一下傑若米,再看看我,露出了一抹苦笑。而我,滿腦子則是不停思考,我要如何向傑若米解釋,目前的情況。

 

這時候傑若米往包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下,不說一句話,就往包溫的位子坐了下去,在那一瞬間,我的眼睛裡面,瞬間失去了包溫這個人的影像。

 

「妳哭的原因…是不是就是說好今天要告訴我的事情?」傑若米說。如同包溫一樣溫柔地。

「…對……」接著,我拿出了我放在皮夾內,那張包溫的照片,然後和傑若米說明了一年以前,我包溫之間發生的對話與事情。

 

 

「包溫,我想結婚,但是你的狀態,讓我不敢和你結婚,你可以放棄你的工作嗎?」

「我問妳,我要到哪裡找到一份薪水一樣高的工作,就算我常出國,我們還是可以結婚呀…」

「我不希罕那份薪水啦,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,這麼簡單的道理,難道你就是不知道嗎?」

溫柔的包溫沉默了幾秒之後,看著流淚的我,輕巧地說。

「我明天就把工作辭掉…我們…就可以立刻結婚……」包溫的答案,讓我整個人立刻停止了哭臉,一把抱住包溫,這個男人,總是會給我最好的答案。

 

無奈的是,第二天在前往公司的路上,卻因為發生交通意外,包溫離開了這個世界,從那之後,我便陷入了『認識新男人,展開新生活』和『活在與包溫的回憶中』這兩者之間的拉扯。

 

傑若米聽完我的描述之後,低聲問著。

「那麼…妳今天的答案是……??」

「…我決定……把過去擺在一邊…重新開始……」我說,雖然心裡面,還是對包溫有著重重的罪惡感。

 

這時候傑若米輕輕地將手握住了我的手,無形之中,給了我心頭一股力量。我的眼光透過了落地窗,竟看見包溫站在咖啡廳外面,微微地對我點著頭,接著他的影像,越來越模糊,越來越不清晰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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