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老K之間的曖昧大概持續了有一個月了吧。我們兩個會很有默契的在半夜兩點半左右，從各自的住處出發，然後在巷口的那間超商裡面，並肩坐著，看著窗外沒甚麼行人來往的街道。

 

有時候他會不經意地碰到我的手，或者是刻意地用他的肩膀，觸碰我的肩膀，像兩個小孩子在玩耍似的，我也會撞回去，輕輕地。

 

然後我們就會相視，笑著。

 

次數多了，不免也會聊天，但是聊天內容，才真正是讓彼此曖昧卻不說穿的理由。

 

「為什麼分手呢？和前女友……」我說。

「變了…吧…」

「誰變了？」

「…都有…但，我認為她變得比較多一些……」

「怎麼說？她從怎麼樣，變成怎麼樣？」

「……她從……欣賞我的夢想，無條件地支持……到後來，她開始現實地和我談起未來，談起計畫，談起結婚，生小孩……」

「你不想結婚？」

「不是……」

「不喜歡她了？」

「…喜歡……但，我比較喜歡剛開始在一起時，前面兩年的她……」

 

通常，當他說到前任女友的時候，我就無言了，聽起來，他還依戀前女友，但卻還是和對方分手了，這樣的男人，是甚麼心態……?!

 

「妳呢，為什麼分手？和前…男友……」當然老K也會問我。

「差不多理由吧……」

「怎麼說？」

「認識久了，看清他了……沒辦法負責任的……就沒辦法在一起……」

「沒辦法負責任？」

「在一起四年，他沒有一年記得我生日過，他沒有一次有實現過帶我出去走走的承諾，他總是說，他工作忙…他需要做好工作來照顧我，但…我從來就不在乎他賺的錢有多少，我只在乎，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好不好……」

「……也就是說，他會錯意了……?!」

「或許吧…」

「那…妳怎麼不交新男朋友？」

「…………」我沉默。

「還想著他？」

「…不知道……」

 

同樣地，當老K和我聊到前男友的事情時，他也會語塞，也會有種無法往下聊的感覺。畢竟，一旦妳發現曖昧的對象，還無法從上一段感情中抽離的時候，妳心中的念頭，通常是千絲萬縷。

 

當這個半夜的聚會，從一個禮拜一次，一直到最近這幾天，天天都見面的頻率時，我知道，我們之間，的確有產生了甚麼，但，過去的戀情，都困擾著彼此。

 

不過我還是很想要打破僵局。我決定，今天晚上把這個曖昧的氣球戳破，讓我們瞧瞧究竟是會灑下滿地的碎花與彩紙，還是令人灰頭土臉的麵粉。

 

「…我們兩個，現在這樣，算甚麼呢？」我率先發難。

「甚麼算甚麼？」

「每天半夜兩點鐘走到這間便利商店，然後坐著聊天……這種行為，算是甚麼？」

「就算是……聊天……不是嗎？」老K裝死中。

「我不是指行為算甚麼？而是指會作這種行為的我們之間，關係…是甚麼？」

「關係…應該就是……兩個都還很依戀前任的男人與女人，的一種…好朋友關係……」

「這關係…健康嗎？」

「我不排斥唷…」

「你沒有想過，我們…有可能……」

「嗯？」

「就是……」

「談戀愛？」

「嗯。」我點頭，總算，講到這個字眼了。

「………嗯……」老K這時候卻陷入了沉思當中。

「怎麼樣呢？」

「我……可能沒辦法……」老K的話，讓我的心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，這曖昧的氣球裡，裝的是，麵粉。

「原因是……？」我還是要強裝鎮定。

「……原因有點複雜…」

「我要聽…」

「我認為，妳還喜歡前任，但重點是…這段時間裏面我想通了，我想，回去找我的前任女友……我想要，和她復合……」

 

這一瞬間，我沉默了。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，我很驚訝，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拒絕他眼前的我。

 

「你…打算，怎麼把她找回來呢？」我問。此時，老K拿出他的手機，在我面前晃了一下。

「用這個…」接著，他按下了快速鍵，撥出了電話。

 

空氣，在這個時刻，凝結大約三秒鐘。然後，我的手機發出鈴聲。我看著手機螢幕，上面顯示著「老K」。

「喂，Chloe……我是老K…」他明明，就在我身邊。我同時可以聽到他現場的聲音以及手機裡面的聲音。

「幹嘛？」

「…我想通了…是我不好，我一直都搞錯妳的想法了，請妳原諒我，好嗎？」

「……原諒…??我不知道耶…或許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呀？或許你現在只是嘴巴講講呀？」

「不會了，我答應妳的承諾，我一定會作到，妳可以測試我…」

「那，好呀，我就和你約個時間見面，如果你準時出現的話，我們就復合……」

「妳說。」

「明天凌晨兩點半，樓下的便利商店見……」

「…好呀，我一定到……掰掰……」

 

老K在這個時候掛掉電話，然後轉過身來對我說。

「不好意思，我們的曖昧可能要到此為止了，因為我和我前女友，就要復合了…所以，我只能拒絕妳的好意了…」

「沒關係，反正，我也打算回去找我男朋友了……」

 

我的話沒說完，老K的嘴唇迎了上來，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，一種，失而復得的美好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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