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良記錄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中午和我的一群大學姊妹淘死黨吃完飯後,晚餐就是今天的重頭戲了。

 

因為晚上輪到我得要和傑夫的家人一起吃飯了。

 

似乎就是這麼一回事呢,如果是隨便交往的男女朋友的話,身邊的好朋友也好,家人也好,不用過於慎重其事的介紹,雙方也不會覺得有甚麼問題,總之談戀愛嘛,只要天天黏著對方,就算甜蜜了。

 

然而當兩邊都開始意識到,可能要結婚了,可能要走進對方的生活中了,對方的家庭,朋友,過去,包括了家裡養的狗的名字,就都得要開始熟悉了。

 

我和傑夫就是如此,從上個月我答應了他的求婚之後,我們便試著對雙方的環境更加的了解。

 

於是上周末中午先是我和他的好朋友們吃飯,晚上他則到了我家作客。這禮拜恰好相反,中午先是傑夫和我死黨聚餐,晚上則輪到我要去與他的家人見面。

 

聽起來很沒新意,不過藉由認識對方的朋友與家人,其實是可以更加的認識彼此。

 

傑夫是個好人。依照我的判斷,傑夫交往過的女人不會超過三個。在他已經三十出頭的生命中,我想他的素行良好,再看著他現在穩定的工作,正常的生活作息,我知道我找到了一個值得信賴的依靠。

 

那是相對於我而言。

 

我是依芙,今年二十八歲。雖然現在的我每天都正常的在公家機關裡面上著班,但我知道,我柔弱的外表下,隱藏著狂野的內心,我不知道是否很多女生和我一樣,但我相當不敢表現這一面。

 

尤其在年輕時期,曾經有過那麼幾件荒唐事。

 

包括了好幾次隨性的一夜情,或者是和已婚的大學教授發生外遇關係,最近的一次,則是姐妹淘們說要替我辦單身派對時,我在酒吧裡面和一名陌生年輕男人發生了關係。

 

這些都是秘密,不能讓傑夫知道的。

 

不過我本來就打算婚後完全禁止這些行為,因此我並不覺得對傑夫感到任何的歉意,我只希望婚期趕緊到來,我就可以真正蛻變成人妻。

 

我相信這些不良記錄也會就此一筆勾銷。

 

晚上約莫六點鐘左右,傑夫開著他的黑色轎車,載著我來到了他位居北投的家中,那是一間三層樓的透天厝,看起來每一層樓都有著三十坪左右,這和傑夫自己買在台北市內的套房,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。

 

「一樓是客廳,二樓本來是我住的地方,現在則是空著,三樓是我弟弟和他老婆的空間……」傑夫倒車入庫時,一邊向我解說著。基本上,在這之前,我們幾乎沒有聊過他家裡的事情。

 

我則是微笑的點著頭,想像著婚後我要住在這個環境,還要與另外兩對夫妻相處的情況。

 

下了車之後,傑夫牽著我的手走進了客廳。迎面走出來的婦人滿臉笑意,從她的臉上可以看出幾分傑夫五官的輪廓痕跡,應該就是他母親了。

 

「媽,這位是依芙,我和妳提過的……」傑夫開心的介紹著我,我也趕緊問好。

「伯母好,我是依芙。」

「還叫我伯母呀,哈哈,都一家人了呢……」傑夫的母親一把牽著我的手,感覺很溫暖,我知道,那是對自己人才會有的動作。

「依芙來,這邊坐這邊坐……」我聽從著她的指示,坐在了客廳中的大沙發上。

 

「爸呢?」傑夫問。

「去隔壁雜貨店買個酒,就回來,就回來了……」傑夫的母親一臉笑意的看著我,可以感受到,她對我這個未來媳婦,充滿了好感。

「依芙妳坐一下喔,我再進去炒幾個菜,等等就可以吃飯了……」我微笑的點著頭,回應著他母親。

 

「我爸爸退休以後,沒甚麼嗜好,就是喜歡喝幾杯……」傑夫坐在我的身邊,向我說明著。

這時他忽然看向我身後的門口,大聲叫了起來。

「爸,你又買了這麼多酒呀!?」傑夫趕緊起身迎向我身後,想來是他父親回來了。

我也趕緊滿臉堆起笑容,準備轉身向他爸爸打聲招呼。

 

「爸,這是我向你提過的,依芙……」隨著傑夫的介紹詞,我對著門口的白髮老人點著頭,只不過,我知道我的笑容有點僵了。

 

「依芙,我爸爸之前是大學教授,幾年前退休了…對了…他好像在妳讀的大學裡面教過耶……」傑夫向我說完後,還不忘轉頭詢問他父親。

「爸,你有見過依芙嗎??」剎那之間,對比於傑夫那喜悅的表情,我和傑夫的父親兩個人的臉是完全僵硬的,我簡直不敢相信,這世界上,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。

 

那是林教授,在我的不良記錄裡面,佔有一定的篇幅。依芙這個英文名字是我出了社會之後才使用的,因此我相信林教授也不可能連想得到,傑夫要帶回來的女朋友,就是他曾經不倫的對象。

 

「沒有…哈哈,依芙,歡迎妳來喔……」林教授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過,相對於我的僵直,我只能在心中暗叫「薑是老的辣」呀。

 

這時候我心中有如起了大波浪般,這門婚事,看來是絕對不能進行的,要我掩蓋這樣的秘密,和傑夫生活,然後每天還有可能見到林教授,我這輩子肯定崩潰。

 

只不過,這事情也不能在現在就拆穿,至少這頓晚飯,我得要裝做若無其事的吃完,事後再來找藉口和傑夫分手吧。

 

「你買回來了喔,剛好,我菜也弄好了,你們先坐,我上去叫你弟他們下來吃飯……」傑夫的母親完全沒有察覺任何異狀的滿臉笑容,然後走上了樓梯呼喊著傑夫弟弟的名字。

 

我和傑夫和林教授三個人坐在餐廳裡,氣氛詭異至極。

 

「小弟,曉娟,下來吃飯了喔……」隨著傑夫母親的叫聲,我聽到了腳步聲,正從三樓一路走下來,可以想見,傑夫的弟弟和弟媳一直都在樓上。

 

我的眼光不時的飄向林教授,林教授則是報以苦笑,我只能低頭。

 

「小弟,曉娟,這是哥哥的未婚妻,你們以後要叫大嫂的喔…」聽著傑夫母親說的話,我知道他們小倆口已經下到一樓走進了餐廳。

「你們好,我是依芙……」我抬頭一看,弟媳長得很稚嫩,估計是大學畢業沒多久,然而弟弟卻感覺很面熟……

 

隨著回憶的復甦,一股寒意從我的背脊延昇至我的後腦勺,我知道我臉上的那幾個器官,已經失去了做表情的能力了。

 

他弟弟則是瞪大了眼睛,就像是想到甚麼,又不願提起一般的表情。

 

…那個單身趴的夜晚,我那一夜情的對手,不就是眼前這個被叫做小弟的男人嗎……!?

 

在那之後,我已經記不得那天晚上聊了些甚麼話題,說了些甚麼話,我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情,就是這門婚事,絕對不可能進行,但是,我卻不知道該用甚麼理由來告訴傑夫……

 

晚餐過後,傑夫載著我回到我位在新店的家,一路上傑夫也沉默著,似乎對於今天晚餐的情形,他感到了某種不安……

 

當傑夫將車子停在我家門口時,我和傑夫兩個人,沉默的坐在了車上許久。我不願意下車,因為我希望今天就講清楚,我不想讓傑夫一直以為我們可以順利的結婚。

 

「傑夫……」十幾分鐘過去了,我知道,我得要開口。

「我們不能結婚了……對不起,都怪我過去的不良記錄……」傑夫搶著說。

「啊?!」

「妳的姐妹淘裡面有三個人都和我發生過關係…我不敢相信,台北這麼小……」傑夫一臉懊悔。

 

我一臉錯愕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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