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意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「Dear 思吟:

看到妳,總是會讓我的心裡產生十噸炸藥爆炸般的化學反應,給我十分鐘的時間,讓我表達我對妳的感情好嗎?

 

PS:我願意為了妳,做任何事情

陳樹塔 」

 

世界上總是會有這種事情,層出不窮。我愛的人,不給我反應,我不愛的,卻不停表白。情書後面,還寫上了自己的全名,連我看完都替他感到尷尬。

 

更讓我覺得諷刺的是,當我收到這封mail的時候,我正在電腦桌前寫情書準備表白,對象就是那位我從大一暗戀到大四的英文系帥哥-湯瑪士。

 

我絕對相信要角逐湯瑪士的女朋友這個寶座,需要花費不少的力氣,而且不見得有勝算,但是眼看著畢業的時間一天天的逼近,我如果再不趁這個時候做點什麼,恐怕到頭來,我真的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青春。

 

只不過,在我準備表白之前,我還是得要花點力氣處理一下我的愛慕者。

 

於是,那天傍晚在學校後門,我見了這位『陳樹塔』同學。

 

「真的不好意思,我已經有喜歡的人,很謝謝你的欣賞,但我可能沒有這麼好的福氣接受你,希望你能諒解。」我非常公式化的說完這段話之後,就轉頭離開了,印象中,這位陳同學還算是個斯文的年輕人,短短的頭髮,金框眼鏡,慘白的皮膚讓我推斷,他是個整天在電腦前的宅男。

 

聽完我的拒絕之後,陳同學並沒有表露出十分難過的表情,這一點讓我個人還算感到欣慰,畢竟在我處理感情問題的時候,遇到過很多拖泥帶水的男人。

 

而比較對不起他的地方還有另外一點。

 

那就是換了是平常的時候,我可能會多花點時間和他做點心理建設,至少讓人家表白之後,不會覺得自己喜歡的對象是這麼狠心的人。

 

但是這一天我沒有時間,因為晚上我約了湯瑪士,準備進行我自己的告白。

 

在從學校後門趕回宿舍房間之後,我並沒有剩下太多時間打扮自己。眼睫毛,口紅,髮型,香水,各種身上需要打點的地方,缺一不可。

 

要知道,告白的時間雖然短,但是那匆匆一瞥,可是會讓對方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,因此不管哪一個小細節,我都得要照顧好。

 

晚上七點半。

 

我們約在了學校後門外的某個公園。也或許是我真的打扮的時間花得太久了,我發現我出門的時候已經快要接近七點半了,而當我抵達現場的時候,竟然已經七點三十八分。

 

我在公園的盪鞦韆旁邊完全沒有看到湯瑪士的行跡,我心裡想:完了,這一次失敗了,看來湯瑪士絕對不可能接受我了……

 

然後當我失望至極,想要離開公園的時候,我卻發現,在我的腳邊踢到了硬物,我低頭往下看,映進眼中的畫面嚇得我雙腿發軟,完全無法講話。我好不容易撐著身後的欄杆,才勉強可以站穩,但是眼前所看到的景物,讓我的眼淚鼻涕在一瞬間全部飆出。

 

那是湯瑪士的屍體。

 

我認定那是屍體,因為湯瑪士的瞳孔放大,眼皮並沒有完全闔起來,然而他卻躺在了一大片的血泊當中,動也不動。

 

驚愕了幾秒鐘之後,我嚇得大叫,沒多久,終於吸引附近店家的人過來圍觀,其中一名商店老闆趕緊打電話報警,另外則是有附近的女同學陪著我回到宿舍。

 

我真的嚇傻了。

 

當然之後陸續有些警察來訊問口供以及發現的經過,但我真的說不出太多,因為那肯定是我這輩子所看過,最接近地獄的畫面。

 

我相信這事件有上報紙,甚至有上電視,只不過,那段時間內,我完全不去碰相關可以看得到報導的媒體,就連網路我都不敢上。

 

就這樣,過了三個月,那是快要接近畢業的前夕了。

 

某一天下午,我的宿舍門口,忽然出現了一位訪客,透過了和我同居的室友,傳達了想要見我的來意。

 

然而當我走出宿舍門口之後,我才發現這個訪客的真實身分。

 

我發誓,在看到來者的臉時,我感到有些微的失禁,因為那張臉,是曾經被我認定為已經死亡的人……

 

湯瑪士竟然出現在我們宿舍門口……

 

「妳不要害怕,我不是鬼,我有腳,有影子…我只是想要知道,是誰救了我……」在湯瑪士一步步的走向我,並且不停的和我說著話,舒緩我心情之後,他的雙手,終於平放在我的肩膀上,而我,也慢慢的接受了他的說詞。

 

我只能說,他…大難不死,我…必有後福……

 

在那一天之後,我們兩個就常常見面了。湯瑪士果然就如我想像一樣完美,個性又好,心地善良,甚至會不時的逗我笑,我雖然不太能了解湯瑪士這個轉變的原因為何,但我願意解釋成:因為我是案發時第一個發現他的人,他常說如果慢了一步,他可能就無法得救了,因此,這算是報恩的一種心情吧。

 

隨著我們感情越來越好,我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,好幾次,都差一點完成了最愛做的事情,但他都會有風度的點到為止。

 

畢業前夕,在他租的小房間裡面,在很多因素的催化下,最後,我們還是走到了最後一步,結為一體。然而,在做完事情之後,湯瑪士在廁所沖浴的時候,我卻在湯瑪士的床底下,發現了一堆報紙。

 

原先我以為是成人書籍,想要拿起來藉以開他玩笑,沒想到,那報紙上所報導的事件,甚至被他用簽字筆給圈了起來,而且是連續好幾天的新聞。

 

我仔細的閱讀之後,赫然發現,那就是他遇刺那幾天的報導。而那陣子因為我受的驚嚇過大,完全不知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,而當我讀完報紙之後,我的冷汗,就那麼樣從額頭以及背上滲了出來。

 

湯瑪士是被戳中心臟而大量出血……在當時,如果沒有適合的心臟做移植的話,是會立刻死亡的。然而沒想到就在同一個時間,學校裡面的某個男學生割腕自殺了,並且願意捐出器官移植,就這麼陰錯陽差的,湯瑪士獲救,他得到那位男學生的心臟,也得到了重生。

 

那位男學生的名字,叫做-陳樹塔。

 

我忘不掉這名字,也不會忘記他寫給我的情書內容為何。就在我嚇得全身脫力,無法動彈的時候,湯瑪士從浴室走了出來,並且慢慢靠近了我。

 

「不知道怎麼形容,在我從醫院出來之後,只要看到妳,或是聽到妳的名字,就會讓我的心裡產生十噸炸藥爆炸般的化學反應……我想…我真的太愛妳……」湯瑪士邊說邊靠近我,只不過他的話沒說完,我順手拿起了床邊的水果刀,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臟,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做,只能說,我太害怕,太害怕了………

 

湯瑪士看著他胸前的刀,並沒有生氣或是驚訝的表情,只是微笑著對我說:「不用怕…再多給我幾分鐘,妳會知道我對妳的感情……」湯瑪士的血,有如噴泉般的湧了出來,然後他的雙腿漸漸的失去了力量,就這樣原地躺在了血泊之中。

 

■     ■     ■     ■

 

當我說完這一切之後,林警官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。

 

「妳的意思是說,那個陳樹塔為了想要和妳在一起,於是他在妳和湯瑪士見面之前,先去殺了湯瑪士,接著再自殺,只為了讓他的心意,可以透過湯瑪士傳達…妳發現了這麼可怕的事情之後,覺得湯瑪士就是陳樹塔,因此在恐懼之下,錯手殺了他……」林警官很有邏輯的幫我說的事情做了個整理。

 

「是……」我點點頭,眼眶中的眼淚,還沒乾。

 

林警官凝視著我,過了十秒左右,大笑了起來。

 

「哈哈哈…我沒見過這麼會掰故事的女生呀……那堆報紙上面只有妳的指紋,沒有湯瑪士的……而且妳和湯瑪士第一次見面當天的晚上七點三十八分,妳打了通電話給陳樹塔呀,我們都已經掌握談話內容了…妳說:『是你願意為我死的時候到了…』,接著妳帶了水果刀去見湯瑪士,我想是他拒絕了妳吧,只不過妳拿刀刺進他的心臟,並且威脅他,如果不和妳交往,等到他康復,隨時會再讓他的生命再次受到威脅之類的話,於是在他好不容易康復之後,他只好帶著恐懼的去找妳…接著在畢業前夕,是妳要求他和妳發生關係,但是他依然拒絕,妳才殺了他吧…因為我們警方,在他房間完全沒採集到任何精液的痕跡……」林警官很會說故事,聽得我眼眶中的眼淚,都乾了。

 

「認罪吧……思吟……」

 

林警官最後的一句話,讓我笑了起來,很好笑,讓我笑的無法停止…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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