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情軌跡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手術結束後三個月的某一天,我站在人義的辦公室裡面,聽著他說出來的話語,久久不敢相信。我立刻撥電話給醫生,想要查證是否是手術的過程裡面出了問題。

我是小白。一個22歲的大四女生。在某一次展場的打工活動中,我接觸到了這家企業,這家由老闆白手起家,自己創業的電子公司。

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我和人義認識的經過,當時他帶著頂帽子,穿著件T桖,也在展場裡面發著傳單。

我以為,那也是公司請來的工讀生。

「你發傳單的時候最好要看著客人的眼睛,否則客人會不想理你唷…」我很雞婆的給了他建議,他聽完之後只是笑了笑,我後來很想知道,他當時的心情如何。

等我從別人口中得知,這個發傳單,看起來只比大學生老一點點的男人,竟然就是老闆的時候,我才知道我做了甚麼樣的蠢事。我恨不得挖個地洞當場鑽進去,另方面我也在想,這個工,可能作不了太久了。

但人生,竟然是這麼神奇的事情。從那次之後,人義開始會在展場裡面對我噓寒問暖,有時候還會帶些飲料給我喝。我以為,這只是個單純的好老闆,對每個在他公司上班的人,都會這麼好的對待,不過漸漸地,我發現,人義,只對我一個人這樣好……

到了他開口邀我去看電影的時候,我總算是發現了他的用意。

想追我?!但我們的年紀差了一輪以上呀……?!

剛開始我並沒有想太多,只把它當作是一般朋友的邀約,只不過,時間一久,我慢慢的習慣了人義的幽默感,以及他的貼心,當然也包括了他比我同年齡男生成熟的心智與人生觀。

很快的,我接受了人義的感情。我們很好,彼此很喜歡對方,雖然年紀相差很多,但是在溝通上,並沒有甚麼代溝。

在這樣交往了幾個月之後,我發現,我越來越喜歡人義,越來越依賴這個「大人」,但是相對的,我們之間,也出現了一開始沒有發現的問題。

人義畢竟是個超過三十五歲的男人,不但人生經驗豐富,他的感情史更是可觀。每每在日常聊天之中,我就會又聽到一點關於他過去女人的事情。

其中最令我在意的有兩個人-一個是他的前妻,一個是他的前女友。

人義結過一次婚,對象是他大學時代的好朋友文文,只不過,婚姻草草結束。在這段婚姻之後,他又因為工作關係而結交了一個女朋友,兩個人談了一段好幾年的愛情馬拉松,但在最後,還是無疾而終。

就在這之後,人義認識了我,開始了我們的交往。

我從來也沒有想過,自己的心眼這麼小……只要是人義有提到任何關於這兩個女人的話語,或是事件的時候,我的胸口就發悶。但是為了不讓人義覺得,我這個年輕小女生比不上他們成熟女人的懂事,我總是把這些情緒壓在心裡面,甚至好幾次還藉題發揮,搞得人義一頭霧水。

然而這樣壓抑自己感覺的結果就是,在交往一年的時候,我整個人情緒失控爆發,提出了要與人義分手的決定。

「妳要我怎麼作…這些過去就是存在的事情,我沒有辦法改變呀……」人義無奈的對我說,但我已經聽不進這些解釋的話了。

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,我改變不了我的感覺,卻也無法讓那兩個人的存在消失,難不成,我得要把那兩個女人殺掉,這樣我和人義之間,就真的沒有問題橫置了。

就在我倆冷戰之際,人義打了通電話給我。

「有一個辦法…要花掉很多很多錢…但我願意嚐試……」當人義在電話裡面把辦法講出來的時候,我聽得瞠目結舌。

這個方法就是-在國內有一名得到諾貝爾獎項的腦科醫生,是人義的朋友,他宣稱,可以消除一個人的腦海中,部分的記憶。

也就是說,只要人義到他的研究室裡面進行手術,醫生可以將人義腦中關於他和那兩個女人交往過的記憶消除掉。

這是最最先進的技術,當然,要花掉很多錢。

人義為了我,微笑的作了這項決定。

我還記得,手術當天,我也到了現場去,那名醫生在動手術之前,只問了我一個問題。

「和這個記憶相關聯的事情,也會受到部分影響唷……沒問題吧??」醫生說。

我點點頭。

手術很順利。兩個小時之後,人義已經可以走路,和我一起回到家裡了。很奇妙的,從那天之後,人義提起這兩個人的頻率降低了,而且在言談之中,再也沒有提起他們曾經結婚過,或是在一起的那些回憶了。

我感到很窩心。

人義為了我們的感情,真的作出了很大的付出,那筆巨額的金錢,和這種動手術的勇氣,都深深的感動了我。於是乎,我們之間的問題消失了,就像是剛開始談戀愛一樣,我們兩人越來越信任彼此,就算他去參加同學會,或是什麼生意場上的應酬,我都不再擔心了。

然而,手術結束後三個月的某一天,我站在人義的辦公室裡面,聽著他說出來的話語,久久不敢相信。

「小白…對不起,我想分手……」人義說。

「啊?」我整個人愣住。

「我真的很對不起,我知道妳對我很好……」

「……不會是手術出了甚麼問題吧…」

「應該不是…我…每一次我見到妳…看著妳的臉的時候,我就會問自己…『當初怎麼會喜歡上妳』…因為…因為…我從妳身上,竟然看不出一點我會喜歡妳的原因……」人義的表情相當無奈。

這怎麼可能?!

我傻了,立刻撥電話給醫生,想要查證是否是手術的過程裡面出了問題。

「怎麼會這樣?麻煩你給我一個解釋……」我拿起話筒就音量全開,畢竟,這不是我預期的結果,絕對不是。

「…小姐,我想我只能這樣解釋……每個人的行為模式,都是有軌跡可循的,包括了人義的愛情行為…也就是說,人義應該是經過了那場失敗的婚姻,以及那段無疾而終的愛情長跑…調整了他自己的愛情觀之後,那個階段的他,才會喜歡上妳,如果沒有經歷過那兩段感情…妳可能就不是他的理想對象吧…也就是說…某個層面來說,妳應該要感謝那兩個人,帶給他的改變……」醫生洋洋灑灑說了一串,我除了一邊耳朵在聽之外,另外一個耳朵也偷聽到人義在一旁偷接起電話。

「文文…對啦…我已經和她提分手了…我真不懂我怎麼會錯過妳……」兩邊耳朵同時傳來讓我近乎昏厥的話語,我猜想,現在的人義,應該不會願意再聽我的話,再動一次手術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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