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係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雖然像是往常一樣,約在同一個地方,坐在同一個位置,但是今天我的心裡面,卻隱隱藏著不安。

 

我知道,要對他說這件事情,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 

只不過,威爾森自己都已經又結婚了,我想,他應該可以了解,我做出這項決定的原因為何。

 

我按照慣例在星期三的下午,坐在了品牌名稱由S字母開頭的咖啡廳裡,一個我們最常坐的位置,一個角落裡面的沙發。

 

威爾森也按照慣例的遲到了十分鐘左右。我走到櫃檯,先幫自己點了一杯拿鐵,也順便幫他點了一杯美式咖啡。

 

我計算著威爾森會出現的時間,細心的幫他加著糖,以及少許的奶精,當我緩慢的攪拌著湯匙帶動著咖啡杯內顏色的變化時,我想起了那麼一段段的往事。

 

多久了呢…??從威爾森的上一段婚姻開始,我們就會像這樣約在咖啡廳見面了。我也記得,他兩年前,在相同的位置上告訴我的消息。

 

「克莉絲朵,我決定要離婚……」威爾森說這話的時候,手上拿著的,依舊是我事先點好的美式咖啡,我不知道這個離婚的決定是否與我有關,但威爾森的表情,一派輕鬆。

 

「離婚之後…我們還是像現在這樣固定見面吧……??」我問。

威爾森看著窗外,理所當然似的點著頭。

 

威爾森對我很好。雖然我們年紀差別很大,但是他總是會很專心的聽著我講述關於我生活週遭的一切,我知道他試圖融入我的生活,我也總是想要關心他的一切,只不過,畢竟生活圈,還是相差的太多了。

 

兩個月前,他又結婚了。當然,因為這件事情,我們兩人曾經有過一度的爭吵。這和那個結婚的對象無關,我知道,我只是不願意,和別人分享威爾森。但我也知道,我不可能一輩子佔有他。

 

就像他不可能一輩子擁有我一樣。

 

提著沉重的電腦包,在我攪拌著咖啡的時候,威爾森終於從咖啡店的門口走了進來。

 

和往常一樣疲累的雙眼,略帶灰白的髮色,我從來不去過問他工作的事情,但我知道,他的工作壓力,一定比正常上班族要來的大很多。

 

威爾森走近了我,先是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,接著坐在了我替他準備好的座位,也就是我的對面。

 

他甫一坐下便立刻端起了桌上的咖啡,帶著鬍渣的嘴就著咖啡杯輕啜了一口,接著就像是得到了美食滿足的老饕般,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
 

「啊…就是這樣的咖啡味道,令人心曠神怡呀…」我看著微笑的他,心中滿是滿足,只不過,我可以察覺,威爾森眼角邊的紋路,又加深了不少。

 

威爾森接著面帶笑容的看著我,像是在等待著什麼,只不過,我也面帶笑容的看著他,只因為,我不知道該如何開頭。

 

「說吧…什麼事情……??」威爾森說。

我低頭看著自己桌前的拿鐵,無意識的攪拌著。像是不想讓威爾森看見我的眼神一樣,我低著頭。

 

「…我…我要結婚了……」終究,我還是說出了口。只不過,因為我低著頭的關係,我沒有看到威爾森的表情,而且在我說出話之後,半响,我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。

 

我微微的將臉抬高,讓我的眼神可以看清楚威爾森的神情,我發現,威爾森的笑容消逝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落寞而不知所措的臉。

 

「妳確定了嗎?對方是誰?」威爾森在嘴裡呢喃著這麼幾個字。

「大學時候就認識的朋友了……一直對我很好…」我說。

 

威爾森深深了吸了一口氣,輕輕的用手指拍打著咖啡杯把手,我知道,那是他焦急的時候會出現的一些小動作。

 

「…怎麼…不先和我說……」

「我現在說了呀……」

「我是說…找我商量……」

「……你當初又結婚的時候,也沒和我說過半句……」我又低了頭。

 

顯然這句話讓威爾森不開心了,因為在那之後,我們兩人自己喝著自己的咖啡,停止了所有的對話,大約過了十五分鐘。

 

身邊,只有著咖啡店內人來人往的雜沓聲。

 

「…妳認為,我不能照顧妳……??」最後,還是威爾森打破了沉默。

「你是不能……」

「妳不喜歡現在的關係……??」

「對……尤其是你又結婚之後……」我說這話的時候,嘴巴有點噘起來。

「我可以多分一點時間在妳身上……」威爾森說。

「重點不是這個…你知道的……」我很討厭威爾森每次都搞不清楚我的重點,可能這就是年紀相差太多的代溝。

 

「那…以後…我們還可以這樣見面嗎……??」很顯然,維持每個禮拜和他見面一次,算是他最低底限的要求。

 

「如果…我老公允許的話……」我說。

威爾森的臉上滿滿不是滋味,那就像是我的生活重心,已經從他身上,轉移到別的男人身上般的痛苦。

 

「妳怎麼可以判定,那是可以託負一輩子的男人……」威爾森的口氣開始有點發怒,但我在這個時候,卻看了看手錶。

「我不能…但也許你可以……」我看向剛才威爾森走進來的門口,這時走進了另外一張我熟悉的臉。一個男人。

 

男人快步的走到了我的身邊,輕輕的擁抱了我一下。

「我來介紹,這位是威爾森先生,這位是霍爾……」霍爾就是我的未婚夫,我特地將他叫來,介紹給威爾森認識,也是要讓威爾森知道,我和他的關係,已經有了轉變……

 

「你好…威爾森先生…」霍爾大方的伸出了手,燦爛的笑容,堅定的眼神,看在威爾森的眼裡,威爾森不住的點著頭。然後也伸出了右手,和霍爾緊緊握著。

 

我意想不到的事情,在這個時候發生……

 

從威爾森的臉上,我竟然看到了兩道淚痕,直挺挺的從眼眶下方流出,這是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來,從來沒有看過的景象。

 

在那一刻,我心裡才知道,威爾森有多麼愛我……

 

霍爾顯然也嚇到了……

 

威爾森這時,緊緊的握住了霍爾的手,神情激動的說著。

「…霍爾先生…克莉絲朵…是我們威爾森家族中,最可愛的…小女兒…我和她母親離婚…沒有辦法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…以後…請您…一定要好好對待她……」

 

威爾森-我的父親,滿臉老淚縱橫的說著,在一旁的我,也悄悄的,流下了眼淚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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