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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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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有人說,沒有緣分的人,他們的人生就像是兩條平行線,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,只不過,我常常也懷疑,真的有人會把兩條線一直延伸地劃到最後嗎!?這世界上,難道就不可能發生忽然轉彎的交集!?

我叫做諾娜,今年已經四十好幾了。說起來慚愧,在我進入這個戒酒中心之前,我竟然沒有好好的檢視過我自己的生命,到底,這麼幾十年來,曾經做過任何我自己會感到驕傲的事情,當裡面的醫護人員為了要鼓勵我戒酒,問了我這個問題之後,我發現,有的,我曾經做過一件持之以恆,一直沒有間斷過的事情……

在我十五歲那年,我喜歡上一個作家。當時,他還不是很有名氣,出版的書籍,大概也都無法進入排行榜的前五名,我印象裡面,他最好的成績好像是第六名,之後,就不太有理想的名次了。

這個作家的名字叫做秋田。

其實不難猜測這個名字的由來,當我上了他的部落格之後,我就很清楚的瞭解了,他養了一條秋田犬,故名之。

秋田大我十歲左右,是個水瓶座B型的人。他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,因此寫出來的文章裡面,總是對婚姻抱持著不信任感。當然,這或許也是我一開始被他吸引的因素,因為他總是這樣形容婚姻-家庭是虛偽的單位,爸媽是邪惡的大人。

對,我父母親在我十歲不到的時候,就離婚了。他們甚至告訴我,都是為了我才會延遲離婚的時間,我的存在,害他們多忍耐了好幾年……我不知道,他們有沒有想過,這種話聽在我的耳裡,其實很不是滋味。

回到我與秋田的這件事情吧。

我第一次在網路上留言給陌生人,就是秋田。從他在網路上的照片,我知道他並不是個十分帥氣的男人,要嚴格說的話,可能還算是個怪宅男,但,我就是喜歡他的文字,同樣一件事情,只要經過他的文字描述,我就覺得多了靈魂。

第一次留言給他無外乎是「加油,你很棒」之類的話語。而令我欣喜若狂的是,不到兩個小時,他就回覆我了,我高興的那天晚上多吃了兩碗飯,雖然,他的回覆是短短的幾個字「謝謝……」。

就這樣,我開始會追蹤他的部落格,甚至到後來的粉絲頁,當然他出版的作品,我是一本都不會少買的。

只不過,事情的轉變通常很快,因為開始大受歡迎,追蹤他的讀者人數越來越多了,甚至我也開始從報章雜誌看到他的消息,一方面我當然替他感到開心,另一方面我卻發現,他再也沒有回覆過我的留言,即使,我依舊是每天都會上他的網頁,平均兩天留一次言,並隨時關心他的話語。

在我大學快要畢業的前夕,秋田的知名度可以說是達到了頂點。他的小說被改編成了電視劇,電影,很多綜藝節目上也可以看到他的身影,他的打扮開始有了改變,那早已經不是我心中的宅男形象,而是和「時尚」兩個字可以沾上邊的成熟型男。

我依舊,買他的書,看他的節目,甚至參加他的簽書會,各種我可以到達的活動,我都一定不會缺席。雖然,我知道,他並不認得我……

事情,到了最顛峰的時候,總是會有一些反彈……

我還記得在我出社會上班的第三年,我看到秋田出現在某本八卦雜誌的封面,標題大約是「名作家秋田與名模某某某進入汽車旅館…」之類,報導裡面開始批評秋田,認為他已經不是個有格調的作家,甚至大爆他在夜店一次帶走幾個女生,大量的負面形象,開始出現在媒體上。

小粉絲的我,在這種時候,還是會默默地上他的粉絲頁,給他關心,幫他打氣,當然,依舊得不到任何的回應。

在那之後,秋田的名氣逐年的往下滑,過了五年左右,我和交往了三年,原本已經論及婚嫁的男朋友分手後,我在網路新聞上看到了小小的一篇報導,「昔日知名作家秋田,娶了一位上班族美女」。這篇報導的下面,註記著點閱人數,我沒記錯的話,那點閱數大約只有一千多人。

雖然我自己的戀情告吹,但是我卻很替秋田感到開心,於是我又上了他的粉絲頁面,用了幾百個字抒發我替他感到高興的喜悅,我以為,原本動輒幾十萬次瀏覽次數的文章,現在掉到只有幾百人在關注,這樣一來,他應該會有時間回覆我的祝福,只可惜,等了快一個月,我的留言被洗版洗掉,我也停止期待。

我仍然,在平時心情不好,或是晚上睡覺前,還是會把秋田的書拿起來看,在我的感覺裡面,不管什麼情況下看他的書,不管看的是第幾次,我都認為,秋田的書,就是好看,就是動人。

秋田的小說世界裡面是精采的,但是我的現實生活卻是殘酷的。

和那個原本快要結婚的男人分開後,我陷入一種低潮。我發現自己暴飲暴食,不到一年的時間,我胖了十幾公斤。加上年紀慢慢增加,我赫然發覺,我似乎沒有甚麼好機會可以認識好男人,而婚姻,一度是我兒時排斥,但長大後內心卻又極度渴望的東西,現在看起來,已經離我越來越遠。

然後,我染上了惡習。

我開始喝酒,從原本周末夜出去和朋友喝酒,變成就算不是周末夜也會自己在家喝個幾杯,沒停止過的習慣,就這樣經過五,六年,某一天下午,我發現我的手,開始有輕微的發抖現象。

因為是我自己的身體,我自己當然很清楚發生了甚麼事情。

很有趣的是,就算我的手指會發抖,我依舊上網關注秋田的消息。然而事實上,秋田並沒有甚麼消息,自從他結婚之後,他沒有出版新的作品,沒有媒體報導他的消息,他的粉絲頁上面,也沒有以前那種每天更新的新聞。

但,我依舊每天上去看。

前幾天的某個晚上,終於讓我等到了秋田的留言,算一算,這則留言距離上一次大概已經是隔了七年之久。

「我會加油的……」就這麼五個字。看著秋田的訊息,我忽然有種心酸感,因為我人已經身在了戒酒中心裡面,我真的有點心虛回應他的留言,而且,我也知道就算我留言,他也不會回應我,我猶豫著,是否要像以前一樣,給他個回覆呢……?!?

最後,我依舊留下了幾個字-「不管是甚麼事情,你一定做得到的…」

經過兩三天,我們全部戒酒中心的成員,被叫到大禮堂裡面,準備聽演講。據護士小姐說,一位曾經是大人物,後來也被酒精害得很淒慘,但是現在已經成功戒酒的人,要來現身說法。

當我和旁邊的學員都坐定位之後,我看見,秋田,步履闌珊,但卻精神十足的,走進了禮堂,走上講台。

在那一瞬間,我的眼眶迅速泛紅。不只是因為我看到了我幾十年來都在跟隨的偶像,而且也因為我才了解到,原來我的偶像和我面臨到相同的問題,而感傷。

「因為酒精,我的太太離我而去,我的靈感不再乍現,當然,我的讀者,也都紛紛走避……」秋田講話依舊很有條理,在台下的每個人,都聚精會神的聽著,中間講述著他如何開始酗酒,如何成癮,因此而失去了一切,一直到最後,他講到他如何成功戒酒。

「家人或是朋友的信任,是可貴的,是戒酒的最大動力,我在這邊要感謝一位從我默默無名就一直關注我,跟隨我的讀者,當所有人都懷疑我的時候,妳依舊相信我,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,但,我一直知道妳的存在,希望妳一切,平安,幸福,喜樂……」秋田最後的這番話,聽得我在台下眼淚早已經爆衝,護士們不知道我的感受,可能以為我聽這番演講覺得很感動吧……

在那之後,我回到自己的寢室,打開電腦時,發現了一則回覆通知。

「這幾十年來,妳的支持,一直是我的動力,希望我的回覆,也同樣能夠幫助妳……」by秋田。

再一次,秋田的文字,讓我的眼淚,狂洩不止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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