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偉仔的機關槍開始掃射家裡的牆壁時，我忽然有種念頭閃過。故事，差不多要結束了吧……

 

我叫作嘉玲。今年三十八歲，我正躲在我家吧檯的底下，因為，這裡是唯一可以掩護我的空間，機關槍的子彈隨著偉仔不停火的發射，一顆顆都破壞了我們家的牆壁，而這片牆，明明就是我和偉仔一起討論顏色，並且一起漆上的。

 

我緊握著手上的手榴彈，就在等待機會，可以來個絕地反攻。

 

偉仔是誰？我的敵人？其實不是，他是我的先生，只不過，大約在一年多前開始，我們兩個人，就陷入了這樣的狀態當中。

 

我和偉仔，在十五年前相識，然後結婚。那一年，我二十三歲，偉仔二十七歲。沒有所謂的誰追求誰，因為我們兩個人，實在太契合了。

 

我們在家裡面相處的時候，幾乎是不用說話的。兩個人常常就是一個眼神，就可以知道對方的想法，一個動作，對方就感受到自己的關心。

 

我從來，不需要擔心，我和偉仔之間，會有任何感情上的變化。

 

但，人生，絕對不會如我們所想像的前進，就在一年多前，我發現，偉仔身邊多了個女人，我問過偉仔那個女人的身分，偉仔的答案讓我很難接受。

 

「誰？」

「算是…紅粉知己吧……」偉仔說。

「你不怕我生氣？」

「…不怕…我們都結婚這麼多年了…真的也淡了…妳想怎樣，妳就怎樣，就像我想怎樣，我就怎樣……」

「好……」

 

或許是被我拆穿把戲了，我沒料到偉仔的思路轉變得如此之快，因為，從那天開始的一個月後，某一天晚上，我喝了偉仔泡給我的咖啡，我赫然發現，咖啡裡面，有毒。

 

那瞬間我驚訝的無法說話，然而，求生意志堅強的我，快速的衝去醫院，洗了胃，住在醫院幾天之後，我終於出了院。

 

回到家之後，偉仔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，這讓我十分不滿。

 

這是我和偉仔這十幾年的婚姻生活裡面，第一次出現的情況，於是在沉默了一個月之後，我分析著我收集到的所有資料－關於那個女人，關於偉仔，以及女人和偉仔之間的關係，我終於，做出決定。

 

我相信，我做的決定，沒有錯。因為，我太了解偉仔了，我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心，什麼時候，是在思考別的事情。

 

於是，換我開始出招。

 

某一天我趁著偉仔睡著的時候，我拿了網路線，就往他的脖子上繞，然後用力勒緊。偉仔在睡夢中嚇醒，奮力掙脫，最後，畢竟力氣比較大的他，將我甩到牆壁上，我只能無力的緊挨著牆邊。

 

雖然如此，但偉仔也沒有力氣再對我做出任何事情了。而自從那天之後，偉仔離開了家裡，我和他，正式進入狙擊對方的緊急狀態中。

 

有時候，當我走在街上，我會發現一些反射的亮光，進而，躲開了偉仔的攻擊，而我比較擅長的，則是趁著偉仔開車補給物資的時候，我會開著我的吉普車，從後面追尾他的汽車。

 

我常常將他的車子逼到了港邊，但是每每他總是可以在最後關頭躲開。

 

最近這幾個月來，我們對彼此的攻擊，越趨白熱化。我本來以為，我弄來了手槍和手榴彈已經十分先進了，沒想到偉仔拿的武器竟然是機關槍，而這一次，他從我家對街外，直接開槍掃射我們一起買的房子，這件事情，讓我不免有點心疼。

 

我的心裡一直呼喊著：「就算你殺了我，這房子還是你的名字，你還是要裝修呀，有必要這樣嗎……」

 

當然，他聽不到我的聲音。

 

當他的機關槍將牆壁掃射得體無完膚，稍稍歇息的時候，我趁著這個空檔，打算從吧檯下方溜出來，沒想到，我一走出，就看到偉仔站在我的身後。

 

那把機關槍，就這樣抵著我的後腦勺。我雙手高舉，背對著偉仔，心裡很清楚，這件事情，即將告一段落……

 

「…房子弄成這樣，你之後怎麼住……??」我說。

「這個妳不用擔心，我自己會想辦法……」

「那個紅粉知己，不可以進來住唷……」

「我知道……」

「冰箱裡面，我買了很多老家的水餃…你餓了就吃……」

「好……」

「……我可以……看你最後一眼嗎？」我說。

「……當然…可以……」偉仔的話一說完，我的身體，開始慢慢的轉向，然後，我看到偉仔的臉，大概有半年多，我沒有仔細看清楚他的臉了。

 

整個人瘦了不少。我估計，至少瘦了有十公斤左右。「就是不住家裡，不然的話，我不會把你養得這麼瘦……」我心中，嘟嚷著。

 

「可以了嗎？」偉仔問。我可以看得出，他的眼神中，絲毫沒有猶豫，我那麼了解他，我知道，他會給我一個痛快。

 

然而，他真的小看我了。

 

就在偉仔問完我話的同時，我迅速蹲了下來，躲過了偉仔的開火，接著，我丟出了一把開山刀，那是我在這一個月內，才練得熟悉的技藝。

 

不偏不倚，開山刀，射進了偉仔胸口。很快，偉仔胸口被一片暗紅色給暈開，然後，偉仔，倒在了我的面前……

 

我走近偉仔的身邊，我看得出，他的嘴角，是笑著的。

 

「為什麼要這樣…為什麼……？」偉仔問。

「因為…我愛你……」這時候，我的眼眶含淚，雖然我們都知道結果一定會是這樣，但是真的到了面臨這件事情的時候，還是難過…

 

「…妳…妳真的…對我…太好了……」偉仔很勉強的，說出不完整的句子。

「……你也是……」我說。我認為，偉仔對我才是真的好。從第一天知道有所謂的紅粉知己存在，我就知道偉仔的想法了……於是，我去調查了偉仔當時的行蹤，果然，他去了醫院，而我，也去了醫院詢問。

 

偉仔，得了癌症。醫生宣布，生命，不會超過兩年。

 

我當然記得偉仔和我之間的承諾。

「如果我知道死期了，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妳先死，因為，這樣妳才不會難過……」偉仔說。

 

我當時，沒有回應偉仔任何一句話，但我心裡想的，卻是和偉仔一樣的做法……

「我不會讓你殺死的，因為，為了讓你不孤單的留在世上，我會…先一步，殺死你……」

 

我看著偉仔的眼睛，緩緩的閉上，臉上有著的，是滿足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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