姻緣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小說 2014 年 6 月 1 日

我想我得好好描述一下，當我走進那間「小木屋咖啡廳」的時候，是怎麼樣的一個光景。

「小木屋咖啡廳」，顧名思義，那就是一整個用木頭蓋起來的建築物，只有一層樓高，地方也不大，但是在這個荒郊野嶺的山腰上，這個可以讓人喝杯含有咖啡因飲料的空間，特別令人感到珍貴。

當我推開門的那一瞬間，木作的大門吱吱作響，這和一般我們在都市裡面有過的咖啡廳體驗，是截然不同的。

然後我大步的走進了這二十幾坪大小的店內。

裡面有個吧檯。吧檯裡面有個男人，留著一撮小鬍子，吧檯上坐著兩個客人，看起來似乎剛才正在和吧檯裡的男人聊天。大門推開的左手邊有張桌子，不過並沒有客人，右手邊的桌子則是坐了一個男客人，以他面對吧檯的方向看來，這個客人，應該也是認識吧檯裡面的男人。

或許，在我推開門進來之前，這四個男人，正熱烈的在聊著天。

然而，讓我覺得值得說明的是，當我一推開門走進店內的時候，四個男人，同一個瞬間，同時看往了吧檯後方牆壁上的時鐘。

時鐘上分針與時針走到了三點十五分。

四個人同時看完了時鐘之後，竟然開始互相使起了眼色，說真的，一開始我以為，我走進了甚麼壞人的巢穴裡面，而這群人正商議著要如何宰掉我這隻羔羊。

吧檯裡的男人愣了一下，總算有點恢復正常的說出了應有的台詞。

「歡迎光臨…」原本應該是句正常的問候語，但是當他講完之後，我發現，這四個人的眼神，又不太對勁了起來。

除了小鬍子男人是光明正大的看著我以外，其他三個人幾乎是故意撇過頭不想理會我，但是卻又偷偷的用著眼睛的餘光，『檢查』著我的動向。

那種被偷看的感覺，真的不是很舒服，尤其，是像我這種妙齡女子。

或許是有點刻意吧，我並沒有選擇了左手邊的桌子，而是直直的走向了吧檯前方，就等於是和小鬍子男人，面對面的位置。

當我一屁股坐下之後，我發現這四個男人又開始交換眼神了……

「小姐，妳想要喝點甚麼？」小鬍子說。

「拿鐵，多糖，多奶……」我廢話不多說，但，我發現這幾個字說畢之後，這四個人的眼神之熱烈，幾乎已經到了眉飛色舞的地步了。

「請問……有甚麼不對勁的事情嗎？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？」我忍不住這種氣氛，我認為有種被監視的感覺。

小鬍子男人一臉尷尬的對著我笑，然後斥責著另外的三個客人。

「你們幾個，夠了…不要在這邊干擾我的客人…」小鬍子說。在他的話說完之後，另外三個人的確比較正常了些，但我知道，他們還是在觀察我。

「不好意思，我姓胡，他們都叫我『鬍子』…我是這間店的老闆，如果有甚麼讓妳感到不舒服的地方，我向妳道歉，只因為我們這裡太不容易有外來的客人了…」鬍子說的誠懇，我也不想追究，畢竟，我只是進來歇腳而已。

我看著木屋內的裝潢，除了許多的木造擺設之外，特別的是，還有一個區域放滿了花，我一眼就可以認得出，那是為數不少的紫色鬱金香。

「…『鬍子』還是單身對吧…??」我說。

「嗯…？」鬍子一邊幫我泡著咖啡，一邊回答著我。

「看來…又是一個追求摯愛…追求永恆愛情的人……」我說。而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，另外三個客人再度的對我投以熱烈的眼光。

我轉過頭看著他們三人，真是有說不出的詭異。

「妳懂……花語……??」鬍子有點不敢置信的問著我。

「…基本的…畢竟我也收過不少花…」我隨手將綁在頭髮上的鯊魚夾取了下來，甩了兩下頭，好讓我的長髮鬆散的落在我的肩上。

我並沒有注意鬍子的反應，但在那之後，他沉默了一陣。

「妳的拿鐵…」總算，鬍子將我要的東西放在了我面前。

「謝謝……」

「妳怎麼會來這邊…看得出來妳是台北來的…自己開車到南部的這種荒山上，有甚麼事情嗎？」的確，聽我的口音應該可以判斷，我是北部下來的。

「接案子，ㄟ…就…為了一個案子…」我並不想說我下來作的事情為何，尤其在這麼詭異氣氛的咖啡廳裡。

很快的，我一飲而盡。付了錢之後，我就打算走出咖啡廳。

「這麼快要走了…我…我…可以知道妳的名字嗎？」鬍子有點結巴。

「小綠，叫我小綠就可以了…辦完事情我也許還會再回來這裡喝杯咖啡，到時候再聊吧……」說完之後我就走出了咖啡廳，直接往停車場走去。在我取了車，剛好開到了咖啡廳前面的時候，剛才坐在裡面的其中一個客人叫住了我。

「小姐…小姐…」男人的臉上帶著笑意。

「有事嗎？」我停下了車，搖下了車窗。

「希望妳辦完事情以後，真的可以再回來…拜託妳…」男人臉上堆滿了笑。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事情是這樣的…剛才咖啡廳的老闆，也就是鬍子，已經三十好幾了…卻一直維持單身，不是沒有人喜歡他，鬍子人的個性也好，只不過…他一直有個堅持…」

「啥？」

「他從小到大都一直作著同樣的夢，夢裡面，他自己開了一間咖啡廳，然後在三點十五分的時候，會有一個女孩子走進來，鬍子說他看不清楚那女生的臉，但是他知道，那女生就是他的真愛，然後女生會坐在鬍子正面的位子，點一杯多糖多奶的拿鐵，接著會說出紫色鬱金香的花語…給鬍子聽……」男人說的有點激動，我越聽則是越了解，剛才的不尋常氣氛，是怎麼來的。

「這只是巧合吧…這樣的巧合並不難……」我說。

「……也許吧，不過…最後那女孩子…會將她的鯊魚夾，忘在吧檯上……」男人說。我一聽完才發現，的確，我沒有把頭髮夾起，只因為，那鯊魚夾已經不在我的身邊。

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錶，決定不再與這男人耗時間。

「對不起，我來這裡是有事情要處理的…有緣的話…我會回來拿我的鯊魚夾…」話一說完我就搖下了車窗，往我手上的地址前去。

結局A

那是棟透天的房子，而看起來要和我接頭的「窗口」，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了。

「小綠小姐…長得真漂亮…來，我兒子也剛回來而已」這位王阿姨是我母親的好朋友。一種不想面對的現實感，立刻將我從剛才的童話中抽離，我不想說出口的案子，也就是我，竟然遠從北部下來相親……在經歷過了無數次失敗的相親之後……

然而當我走進了透天厝之後，我看見了三十分鐘前那名蓄著小鬍子的男人，手上還拿著一個我很熟悉的鯊魚夾……

鬍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我。

「『鬍子』…這次你可千萬不要又拒絕人家唷…」王阿姨的話，看起來並沒有進入鬍子的耳朵裡面，因為這時候的『鬍子』眼中似乎只有我的存在…而我有種預感…一段童話故事，正要開始……

結局B

那是棟透天的房子，而看起來要和我接頭的「窗口」，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