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要不要分手呀？

猶豫了很久，我還是敲了健二。

螢屏上閃過一道光之後，我就看見了健二的臉。那模樣跟我上次見到他本人時沒有太大差別。

「怎樣？又想說什麼？」
「找你聊天不行嗎？」我對於他不耐煩的態度也感到不耐煩。
「⋯⋯不是五分鐘前才聊過呢？」
「沒有那麼短時間，我很久沒敲你了！」
「嗯⋯⋯想說什麼呢？」
「我還是不能理解，為什麼我生日那天晚上，你會出現在信義區？」
「都說了幾次了，我是去幫你買生日禮物呀！」
「不合理，我們約在西門，你住在忠孝東路，你根本不應該往反方向去買禮物，那樣只會增加你的時間而已。更何況那時候你根本就已經遲到了！」

健二的表情看起來有點不自然，我不知道是螢屏畫質的問題，還是他的心裡出了問題。

「我不懂，事到如今，妳一直想要追究這一點的原因到底是什麼，對於現在的情況有所幫助嗎？」
「有幫助，因為我要下決定。」
「什麼決定？」
「就是，我到底要不要和你分手！」

健二的表情在此時有種眼神死的感覺，雖然我知道他感到厭煩，但這是身為女人，在任何狀況下，都應該要釐清的重點，我可不想保持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。

「但我已經說了，我就是去幫妳買禮物，不然我去信義區做什麼？難不成去買化妝品呀？」
「等等，等等⋯⋯你在跟我討論這事情的時候，不自覺地說出化妝品這三個字了⋯⋯你自己不覺得怪嗎？」我說。像是從地上好不容易找到了遺落的隱形眼鏡一般驚喜。

「化妝品，怎麼了嗎？我就是想去幫妳買化妝品呀！」
「不對！真的不對！我好像，終於發現事實的真相了⋯⋯」
「妳又在發什麼神經！？」
「你被發現的時候，身上是沒有帶化妝品的⋯⋯」
「因為我還沒有買到呀！」
「不對！你被發現的時候，你是躺在對向的車道上，是從信義區出來的那個車道方向，而不是往信義區去的方向⋯⋯」
「搞不好化妝品被撞飛了呀！」
「你剛才自己說，你還沒有買到的⋯⋯」

對話至此，兩個人透過螢屏顯示出的五官都僵硬了，我知道我的樣子看起來一定很不友善，因為健二貌似很想中斷這次對話。

「我是發生意外死亡的，妳覺得我的腦子在經過那麼大的事故之後，還會記得清楚事情的先後順序嗎？妳扯那麼多，到底想要做什麼呀？」
「我說過了，我就是想問，我們到底要不要分手而已呀！」
「就因為我不記得我有沒有買化妝品？」
「不是。是因為我知道蕾娜在信義區的化妝品專櫃站櫃！」
「誰，誰是蕾娜？」健二此時很努力表現出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的演技。
「你前一天在IG上追蹤的妹！我想起來了⋯⋯這一切這樣串連就都合理了⋯⋯」
「呼⋯⋯我真的服了妳了，我人都死了，妳還要跟我追究這些？」
「先生，不是只有你死，我都因為你車禍後，難過到自殺了，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嗎？」
「妳既然都知道我們都死了，那知道真相又可以怎樣呀？」
「可以。就是可以確定，我們兩個，到底，要不要，分手！」
「好呀！如果真的像妳講的那樣，妳想分手嗎？」
「我很想。」
「那隨便妳，反正我說的妳也不信。再見！」健二說完這句話後，電腦螢屏就閃過一道光芒後關閉了！整個空間裡面，只剩下我的螢屏還亮著光，我的臉還出現在螢幕上。

自從健二出車禍過世，而我因為過於悲傷而自殺之後，我們兩個人的意識被數位化安置在不同的主機上，靠著網路，我們隨時可以出現在面對面的螢幕上，也可以藉由意識喚醒對方。

推算起來應該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吧！？但對我來說，卻依舊像是昨天才發生一樣。

然而，他最終還是沒有回覆我的疑問，這樣，我就只能繼續自問自答了！我們兩個，到底要不要分手呀！？

猶豫了很久，我還是敲了健二。

螢屏上閃過一道光之後，我就看見了健二的臉。那模樣跟我上次見到他本人時沒有太大差別。

出自「真。愛的平行宇宙」1/21正式發行
八番目字母（作家H）著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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