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rprise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仔細算了一下,搬到這間平房來也快兩年了。

這個位在基隆半山腰上的平房,就只有一層樓,雖然室內大約有三十幾坪,可是因為地理位置很偏僻,我必須走大約十分鐘的路程下山,才有公車可以連絡到外面的世界,房子四周很空曠,一般正常時候,根本不會有人接近,有的只是昆蟲隨著季節而變換的叫聲。

然而,我卻是在台北上班的玲玲。

這意思是說,我已經從基隆通車到台北上班接近兩年了。每一天我都必須走十分鐘的路下山,再搭二十分鐘的公車到基隆車站,再搭三十分鐘的火車到台北車站,再搭十五分鐘左右的捷運到我上班的地點。

這些都還沒計算等車或是塞車的時間……

很辛苦,是吧。為了愛情,這是我認為最好的選擇了。

約莫三年前我認識了正文,生活低調踏實的他,正好給當初被劈腿男傷害的我,提供了一個溫暖的港灣。我好愛他每天收集發票的習慣,更喜歡他每個月初固定定存的理財態度,每個月兩次循農民曆到墳前給他父母上香的心意,更是深深打動我的原因。

我喜歡兩人之間的生活平淡,務實。仔細的咀嚼生命中的每一件小細節,是我理想中的夫妻生活。

於是,沒多久之後,我和正文開始了交往。

很快的,正文就提出了同居的要求。我能體會正文的感受。因為他很認真的對待這份感情,因此他希望,可以把這次戀愛,就當做了走進婚姻的前哨,讓彼此更了解婚後的生活,是否如兩人所願。

我沒有遲疑的就搬到了基隆。

雖然說,一開始真的很不適應,不但要事先買許多東西放在家裡的冰箱,每次出門還得要依賴正文開車,當然最不方便就是上班的時間。

因為正文上班的比較早,所以我也無法搭他的車上下班,只好自己一個人每天都換好幾班車才能到達公司。

我不知道正文有沒有體諒我的辛苦,但,這不是我在意的事情。我在意的,就只是可否和正文走一輩子,過真正的夫妻生活而已。

如我前面所描述,正文的生活規律而低調,而我要求的也是平淡務實,因此在我們兩個人同居的生活當中,幾乎沒有「驚喜」兩個字可言。

每個禮拜一到五固定的上下班時間,每個周末固定的出外一趟,每個月固定的做愛次數,就連朋友無預警的來訪時,我們都會假裝不在家而不應門。

這樣的生活說起來當然風險很低,但真正過了快兩年之後,我卻開始覺得有那麼點不太對勁。

也許是上個禮拜內正文有兩天回家的時間晚了半小時,也許是上上禮拜周末因為我的感冒而減少了我們做愛的次數,也許只是我的神經病發作,開始意識到這樣無味的生活,似乎會抹殺掉我們的愛情,也或許其實甚麼事情,都沒有改變…

我決定,在這個周末的正文生日當天,加入一些以前我倆生活中沒有的元素-「Surprise」-我認為,這可以提升我們的愛情熱度。

於是,我找來了大概十個正文的親朋好友,包括了他的姐姐,他高中死黨,他同事以及大學時期的球友,我相信,正文如果同時看到這些人聚在一起,一定很開心,更何況,他們是要一起過來幫他慶祝生日。

然後我請他們躲在基隆平房中的各個地方,各自拿著禮炮或是蛋糕香檳之類,希望在正文回家的時候,給正文一個大大的驚喜。

我知道這個招數老套到不行,電視電影中屢屢見得到的創意,但是我相信,在我們「無驚喜」的兩年生活後,任何一個慶生方法,都是Surprise。

到了當天,親朋好友們依約前來,我先把整間平房的燈都關暗了,只剩下玄關的燈亮著,我希望,當我在玄關迎接正文回到家之後,大家可以一起把燈打開,同時獻上生日驚喜。

正文依照正常時間開了家門,看到了我站在玄關處。

「玲玲,怎麼不進去,在等我呀?」正文邊脫鞋邊說著。

「對呀,因為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說……」我穿上了我精心搭配的短裙,希望正文有注意到。

「……這樣呀…這樣的話,我也有事情想和妳說…」正文脫完鞋子之後,忽然站在玄關不動了,這可和我的計畫有點出入。

「你要說甚麼?進來再說呀……」我試圖要他走進客廳,這樣計畫才可以進行。只見正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站在了玄關處很正經的看著我。

「……玲玲…我知道妳很喜歡我…」正文說。

我很用力的搖著頭。

「也知道妳對我很好……」正文的頭低了下來,這個反應,讓我感到不太妙。

「正文,你要不要進來再說……??」我不希望正文在親朋好友面前,講出了奇怪的話,那會使我們兩個人都很難堪。

「……玲玲……我想了很久才做了這個決定…我想要妳…搬走……」正文沒有看著我的臉說。

「……甚麼…甚麼意思……」我呆了,更令我難過的是,躲在家裡面的大家都聽到了……

「我…前一陣子…認識了…一個女孩子……」正文說的很零碎,看起來,要他講這些話也是很痛苦的事情。

「…所以呢……??」我發現,我講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
「我…和她聊了很多…很多…我決定…請妳搬出這間房子……」正文雖然說的破碎,但最後的那句話卻說的很堅定,同一個時間,他走進了客廳,打開了電燈,看見了那些他最熟悉的親朋好友,一個個拿著慶祝生日的東西,每個人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。

在場的人看看正文,看看我,氣氛霎時之間尷尬的無以復加,我更是不知道該現場就進房間去打包行李,還是該厚著臉皮幫正文把生日過完。

停頓了一下之後,我才意識到,正文在外面認識了別的女人,那不就是…劈腿…也就是說,我的上一段感情,和這一段感情雖然交往的性質不同,但最終結局還是相同。原來最近的不正常下班時間或是做愛次數,都是其來有自的。想到這裡,我的眼眶迅速的紅了起來,一股悲哀就往心頭竄。

「…你…你要我現在搬嗎…??」我壓抑著胸口的刺痛,勇敢的說出了這句話。我看著正文,真的無法相信,他還會否說出更讓我難過的言語。

忽然間,應該是一片黑暗的窗外射進了許多道的光芒,原本在房內的親戚朋友們大家都嚇了一跳,因為原本平房外應是空無一物的空地,這時看起來卻像是有很多人拿著手電筒步步逼近。

就在我還沒從這陣驚嚇中恢復之際,原本已經關上的大門,被推了開來,一名身材姣好的女人,走進了我家玄關。

這女人一進來就只看向正文,很顯然,剛才正文描述的女人就是她。看起來,正文不但要我現在就走,連要接替我的女人都出現了。

客廳與三個房間的牆壁上好幾座窗戶,在這個時候同時被外面的入侵者打了開來,手電筒強烈的照射在客廳當中,我無法看清楚屋外的那些人是誰,但我估計大約也有十來個,屋裡屋外,好不混亂。

正文這時候扯開了嗓子,像是要宣布甚麼事情般的叫著。

「這位是黃小姐……XX房屋的專業仲介經理人,她已經幫我在台北找到了適合我和玲玲住的房子…我這輩子從沒做過任何讓人驚喜的事情…今天,我希望用這件事情,向玲玲求婚……」正文看著我說。

我傻了。同時窗外的人關掉了手電筒,讓我看清楚了是甚麼人。那裡面包括了我爸媽,我的同學,還有幾個我最要好的同事,和朋友。

我一時之間真的無法釐清,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情,而那位所謂房屋仲介經理人的黃小姐,走近了我身邊。

「玲玲小姐,正文問了我許多關於買房子的事情,都是替妳著想的,房屋的所有人,他希望是寫上妳的名字…這是大門的鑰匙……」黃小姐將一串鑰匙拿在了我的面前,我的眼淚,就在這時候不聽話的流了下來。

我看向正文,正文對我輕輕的說了聲。

「Surprise!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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