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計者 by H

「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境界，就是留下所有該留下，除去所有不該存在的人，事，物。」

你問我，這句話誰說的？答案是舔姐兒說的。

誰是舔姐兒？我就是舔姐兒。當然，這只是臉書上面的暱稱。你問我，幹嘛不敢用自己的名字？我說，你想想看這幾年你認識的人裡面，你叫得出本名的人，有幾個？是吧？如果是的話，那就不要故意來找我的碴…乖乖地，在網頁上，瀏覽你每個禮拜一都在等待的短篇故事，就好……

舔姐兒是日文系肄業的學生。28歲那年認識了她生命中的最愛，抱頭哥。

抱頭哥當然也是臉書上的名字，至於這個名字的原由，我問過。他這麼說。

「三年前，我交往過一個女生，叫做『不解妹』…『不解妹』當然是她臉書上的名字…為什麼叫『不解妹』？不重要，我也不解……重要的是，她和我交往了半年，我超愛她…甚麼叫做『超愛』……就是沒有她，我會活不下去那種……沒想到，我後來發現，她和另外一個男人有約會……好像是叫做『孫爺』…對，一樣，『孫爺』當然是臉書上的名字……我才知道，原來，我一直是第三者，『不解妹』和『孫爺』早就在臉書上是遠近馳名的情侶了，我竟然還呆呆地以為，『孫爺』才是第三者，最後才知道，我才是第三者……」

「結果？」我問。

「結果…我退出他們的世界了……」

「為什麼不爭取？」

「…我…我不太懂得該如何表達我的感覺……那就像是……如果一個班級裡面，大家的成績都很好，但是，只有我一直在及格邊緣徘徊的話…那…我，我就轉校好了…」

抱頭哥在這一次的描述過程當中，並沒有說出他名字的原由，但在某一次酒後，我看到他提起這段感情，然後抱頭痛哭的模樣。他說，他再也不要有這種不純粹的感情了。

於是，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的由來。

然後，我們，開始交往。是很愛很愛的那種……

抱頭哥會在馬路上忽然把我抱起來，公主抱的方式，然後用這樣的姿勢帶我走進百貨公司，走進餐廳。我會在飯桌上用嘴巴將我剝完的蝦子，餵到他的嘴巴裡。我們會在洗澡的時候，他尿尿在我身上，我尿尿在他胸前。

這個愛情世界，是完美的，是純粹的，是沒有多餘的東西地……

直到半個月前。我不小心看到抱頭哥的臉書訊息裡面，多出了一個女生的訊息，上面寫著「我可以和你見一面嗎？」訊息的來源者的名字是，「胸狠女」。我注意到抱頭哥看到我發現這個訊息時的表情，那讓我很安心。

「這女生有事嗎？」

「妳說『胸狠女』？」

「哪裡來的？」

「臉書上自己加了我，一直傳訊息來說要和我見面…」

「很煩人……」我說。

「很煩人……」他也說。

我知道抱頭哥在上一段感情之後受過多大的傷害，我也清楚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狀態就是不要有任何「余計」（日文：多餘）的東西。

在我持續看到抱頭哥被她騷擾了一個禮拜之後，我決定，做出一些身為女朋友該做的事情。

我利用抱頭哥的妹妹的名義，打了電話給她，想約她出來幫抱頭哥辦一個慶生趴，我們計畫要在某個知名的大飯店裡面，訂下總統套房，進行生日活動。於是，我和「胸狠女」約在這個知名大飯店的某個小套房，希望和她一起籌畫。

「胸狠女」如期赴約。我相信，她絕對不知道，我已經在房間裡面事先藏好了許多把水果刀，因為我長期看偵探小說，最喜歡看作家描述，水果刀沒入皮膚，進入胸腔，刺進內臟的那種快感。

當她推開門，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，的確，她有著一對傲人的奶子，她也很刻意的穿著可以將「胸器」露出的服裝，但是不夠長的雙腿，不夠白的皮膚，頓時讓我想要除去這個「多餘物」的企圖心，下降了不少。

「妳就是抱頭哥的妹妹呀？好可愛唷……」她說。

我相信此時此刻的她並不知道，這種故做親切的問候，只會將我想要除去她的情緒挑高罷了。

我沒有回答，只是臉上帶著笑。「胸狠女」走了進房，轉身關門，就在這麼一秒之內，我已經將她壓在門上，緊緊地，使得她根本無法動彈。

「怎麼了，怎麼了……我說錯甚麼了？」「胸狠女」的聲音持續嬌嗲，這使得我的怒火倍速旺盛。

對於這種不應該存在世界上的人，我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回，於是，我高高舉起我手上的水果刀，就準備從她的後腦勺的頸動脈砍下。

這時候，「胸狠女」的手機響了，因為連帶有震動的裝置，使得手機竟然在這時候從她那口袋中掉了出來。

躺在地上的手機螢幕上，顯現的來電對象是，「抱頭」……我相信，沒有其他人會用這樣的暱稱，但令我驚訝的點有許多。第一，「抱頭」是只有我才可以使用的暱稱，任何人叫他，一定要是「抱頭哥」。第二，抱頭哥和我說過，他根本完全不理這女人，為什麼在這個時候，會打電話來呢？

手機一邊震動，一邊發出聲響。過了幾秒鐘後，回於平靜。我依舊壓制著「胸狠女」，兩個人的姿勢一動不動，整個空間裡面就這樣寂靜了好幾秒鐘。忽然，躺在地上的手機，又傳來簡訊的聲音。

我瞥了一眼，那訊息，來自「抱頭」。

我鬆開了對「胸狠女」的壓制，蹲下身，按開了手機裡面的訊息。

「今天下午可以出來啦，我那個室友不知道去處理甚麼事情，妳過來吧…我好愛妳……」我盯著手機螢幕，原本紋風不動，沒多久，全身卻不由自主的發抖起來。「胸狠女」趁著這個時候，慌張的跑出房間，狂奔離開。門，半掩著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，一個人的我，終於意識到，這整件事情裡面，我究竟，扮演著甚麼角色？然後，我想起了，我自己曾經說過的這句話。

「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境界，就是留下所有該留下，除去所有不該存在的人，事，物。」

於是，我笑了。我再度高舉起手上的水果刀，這次沒有躊躇，快速的朝自己的胸口刺入，然後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血液從胸口，從喉頭湧出，我並沒有停止，反覆地，往自己身上刺了幾刀，一直到，一直到我，無力，為止……

躺在血泊中，我笑得好開心…因為這世界上，少了一個余計者，往完美的境界，又更接近了一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