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是孫婆婆說的天使…」

 

當我在街燈下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，我心裡立刻浮現這句話。的確，從他俊美的外表以及僅存的一隻翅膀看來，他的確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天使。

 

我急忙的撥了電話叫精靈馬車來幫我載回家。

 

在我十八歲生日的這個夜晚，遇見了我的天使，我記得在妖精的舞台劇中見過，那個章節似乎是叫做愛情的開始。

 

我看著他熟睡的臉龐，不忍叫醒他，並想盡辦法要來醫治他。打開我自己的夢幻豬撲滿，裡面卻只有三十五個鈴鐺。我記得，要請醫師出外看診，至少需要五十個鈴鐺……

 

於是我和醫師達成共識，我會到他的診所去幫忙三百天，來補償這個不夠的十五個鈴鐺。在醫師細心的包紮天使的傷口後，他的燒已經慢慢退去。

 

而在一個禮拜過後的某一個我從診所打工回來的夜晚，我見到了起床的他。

 

「謝謝妳，我的名字叫做志明…」

 

得知了天使的名字後，我的臉竟然不自覺得漲紅了，讓我考慮是否要請醫師也幫我診斷一下。

 

「我…我是阿珍…」

 

志明並不多話，在我回家之前，他總是會很殷勤的將家裡打掃乾淨，而且，準備好一桌可口的飯菜。我們會一起到DVD店用一個鈴鐺租十部片子回家看。

和志明在一起，很快樂…就如同妖精舞台劇的演出一般…

 

可是，我看過志明靠在窗邊仰望天邊的神情。

 

那是落寞的…偶爾他會抖動一下那剩餘的翅膀，卻像是會觸動他心底深處遺憾似的，令他很快收起。我知道他想回到天上，再度翱翔。

 

我知道我應該詢問誰。

 

在天之巔海之涯等候了兩百年的孫婆婆，是鎮上最懂得愛情的人。

「妳想知道天使另外一個翅膀要如何得到？？」孫婆婆的頭還是緊盯著星空，連瞧也不瞧我一眼。我不知道她在等待什麼。

 

「是，是的，我希望志明他可以，再度回到天上……」

「哼，志明是那斷翅的天使嗎？」孫婆婆的一隻眼睛，眼珠子往上吊，看得我心裡發毛。

孫婆婆似乎不懷好意的沉默了一陣子後說道。

「好，我告訴妳…取得天使翅膀的方法就是…」

 

一個方法是在天之巔海之涯－也就是孫婆婆一直棲息的地方，等待。等待其他天使偶爾飛過，不經意落下的羽毛，再將三百六十五片羽毛，織成一隻翅膀。

 

我想，這是孫婆婆在做的事情…

 

另外一個方法是－將自己的夢捨棄，用自己的夢想，打造一隻翅膀…沒有夢想，是多麼可怕的事情…人生…將會完全黑暗…

 

但是，我無法忍受志明他遙望天空的那種無奈神情，那比我自己失去夢想還要來得令我難受…

 

而孫婆婆，聽說已經等了兩百多年了……

 

於是，在志明來到家中的第一百八十天晚上，我下定了決心。當晚，志明做了豐盛的法國菜，配上好年份的紅酒，這一切，多麼美好。在用完了最後一口鵝肝醬之後，我拿出了我的禮物。

 

「嗯？我也有東西要送給妳耶…」志明順手也從桌下拿出了他準備的禮物。

「我先開吧…」志明打開了他的包裝，裡面放的是，他身上僅剩的翅膀。

「志明，你…」

「我下定決心了，不需要再飛翔了，對我來說，這裡，才是最溫暖的…」

 

我的眼淚，緩緩的，從臉頰下滴落。而當志明看到我的禮物後，我們兩個看著彼此，都笑了。

 

這是愛情，我猜。

 

我帶著志明，想要去向孫婆婆道謝。

「孫婆婆，謝謝妳，謝謝妳教會我愛情…」

孫婆婆看著沒有翅膀的志明，大叫。

「什麼，為什麼，他的翅膀呢…」

志明笑著說。

「其實，飛翔不一定需要翅膀，因為，兩個人的地方，就是天堂吧…」

「不可能…不可能…」孫婆婆忽然瘋了似的站了起來，也顧不得仰望天空了。

「這不是愛情，這才不是愛情…」孫婆婆緊緊抓住我的雙肩搖著。

「妳用夢想幫他建構翅膀，然後…他就會飛走，飛走…之後妳就會…一片黑暗…黑暗…這才叫做愛情…這才叫做愛情…」

 

孫婆婆邊說邊走，半走半跳，沿路竟然將她多年收集到的羽毛，憑空揮灑。「然後妳就會，像我一樣…在這裡苦苦等候，等候天使出沒的機會，幾百年後，妳就可以織出一對翅膀…妳才可以…自己…飛…飛…去找他…哈……哈哈……這才是……愛情……這才是…愛情……」

 

孫婆婆的聲音越離越遠，漸漸的，我和志明，看不見她的背影了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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