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雙手發抖著,我懷疑,那是我吃了太多鎮定劑的關係。
這個症狀已經持續太久了,我本來還以為,只是我一時的分神,注意力沒有集中罷了,卻沒想到隨著一年一年過去,我的症狀,越來越嚴重。
我去看過眼科,眼科醫師說,這不是他的治療範圍內的病狀,要我去轉換門診。
我去看過精神科,精神科醫師說,這不是他的治療範圍內的病狀,要我去轉換門診。
拿了一些精神科醫師開的鎮定劑和安眠藥之後,我回家去了,只不過,這只養成了我吃這些藥的習慣而已,對於病情,一點幫助也沒有。
我不敢想像,這種怪病,到了最後,會變成什麼情況,因為不管是哪一種醫生,都不敢對我的病,妄下判斷。
我叫做莎莎。三十歲,已婚,沒有小孩。
二十四歲那年,在一次公司的教育訓練裡面,我認識了我的老公,阿存。阿存是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,雖然大我一兩歲,但是他總可以在兩句話裡面,逗得我哈哈大笑,這對於不安感很重的我來說,是非常寶貴的人格特質。
也因為如此,交往不到半年,當阿存在某一次精心策劃的生日驚喜之後,拿出了結婚戒指向我求婚時,我流著淚,含著笑,欣然的接受了他。
接著就是一場隆重的婚禮。
自從我七歲那年在菜市場和我父母親走失,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了好幾天之後,我這輩子,沒有再被別人那麼的重視過。
阿存就是這麼重視我。
結了婚之後,阿存買了在郊區的房子,雖然出入不是那麼方便,一定要靠汽車代步,但只要有阿存在,我什麼煩惱都沒有。
阿存知道我的不安感,因此不管做什麼事情,他一定會陪在我身邊。
雖然結婚之後,我選擇了不工作,一個人在家,但是阿存總是會準時的在六點半以前回到家,他會偷偷的走進門,然後悄悄的從背後抱住我,我不會害怕,因為我知道只有阿存會做這樣的事情。
吃完飯之後,阿存會牽著我的手,帶我在附近的水壩邊散步。晚上睡覺前,阿存會和我擠在小小的浴室裡面,和我搶著牙膏刷牙,睡覺的時候,阿存一定會先用他的手作成枕頭,讓我躺在他的臂彎裡面,聽他說著公司的事情,等到我眼皮沉了,他才會將手偷偷的抽離,讓我好好的睡覺。
阿存,如此完美。而事情,理應如此美好……
如果我沒有得到這種病的話……
那應該是結婚之後的第二年,我第一次出現了症狀。當時,我在廚房洗著碗,阿存的手機響了,我大聲叫著。
「阿存,手機……」我做勢讓他了解手機在餐桌上響著,阿存眼睛盯著電視,接著便起身走到餐桌旁,順手取了手機,然後往房間走去。
大概是一兩分鐘之後,我的症狀,出現了。
「阿存…」我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麼,我站在琉理台的前面,忽然低聲的叫起了阿存。只不過,阿存當然聽不見。
於是我洗掉了手上的泡沫,關掉了水龍頭,然後,我往房間的方向走去。
「阿存…」這次,我叫得更大聲了點,但,阿存依舊沒有聽見。
我推開了房門,走進了房間,大聲的叫了起來。
「阿存!!」但,只見房間裡面一個人都沒有,我明明看見阿存走進了房間,怎麼房間裡面一個人都沒有……
我急了,怕了,像是七歲時候的經驗,忽然一股腦的湧了出來,我開始翻起了棉被,打開了衣櫃,甚至連床底下,我都低下頭去看。
就像是,阿存,憑空消失了……
一直到阿存,忽然從房間外面走了進來。
「莎莎…妳怎麼了,怎麼了……」阿存一發出聲音,我就像是小時候看到媽媽一樣,整個人撲了上去。
阿存也感受到了我的恐懼,緊緊的抱住了我。
「莎莎,怎麼了,不要怕,我在呀…有我在…」雖然看到阿存之後,我的心頭踏實了不少,但,當時的我並不知道,那只是病症的開端。
這個纏了我好幾年的病……
在那之後,常常在家裡面,應該是阿存在家的時間裏面,我卻開始會忽然看不見阿存的存在,如果只是單單看不到人影,這還沒有令我多麼恐懼,恐懼的是,有時候,我會只看到了阿存的部份身體。
就像某一天晚上,他和我一起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的時候,我一回頭,忽然看不見阿存的整個人,只剩下了阿存的一隻手,在客廳裡按著遙控器,能夠想像,一隻手臂憑空的飄浮在半空中,然後手指不停的按著遙控器是什麼詭異的現象嗎?
類似的事情一再的出現,因此我不停的去看醫生,拿藥,當然到了最後,就只能依靠安眠藥以及鎮定劑來緩和。
到了去年,症狀更加嚴重,好久沒有和我做愛的阿存,那天晚上像是多喝了些酒,接著和我一起躺在了床上。
前面都還正常,我心裡甚至禱告著,千萬不要發病,不要掃我的興,只不過,當阿存試圖進入我體內的時候,我的病狀又出現了。
沒有上半身的阿存,沒有雙腿的阿存,只剩下一個臀部,和前端進出我身體的陽具,正在來回出入著。
我閉眼,睜眼,閉眼,揉眼,不管怎麼做,還是看到相同的景象,嚇的我一把將阿存推開,自然,那天晚上睡覺的氣氛,不會太好……
到了今年,我覺得,情況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。
應該阿存在家裡面的時段,我卻有很長的時間看不到人,前幾年會看到的某部份的器官,到了現在,竟然連個影子都沒了。
就這樣,我的不安,恐懼,因為這個病,不停的累積了上去,我甚至懷疑,這個病的最終症狀,會是我永遠看不到阿存,然後,我無法獨自活在這世上,自行的了斷生命……
而這一晚,似乎是這疾病的末期。因為,出現了我最害怕的情況……
應該在家的阿存,應該睡在我身邊的阿存,在我半夜三點醒過來時,看不見了…我看不見了……整個阿存都消失了……
我急著翻箱倒櫃的吃著鎮定劑,想撥電話卻又不知道打給誰,但,我知道,這無法報警,因為我了解,只有我看不見阿存,似乎每個人都看得見阿存,這是我的病,阿存並沒有失蹤呀……
但我急了,披上了外衣,我往外跑著,郊區的馬路上,一個人都沒有,雖然路燈將柏油路照得很亮,但,一個人都沒有…又或者是…我的病,已經讓我一個人都看不見了……
我不停的跑著,希望可以看到個人影,希望可以證實,我的病情,沒有那麼嚴重,只不過,半夜三點的郊區,到底是真的沒有人,還是……
跑到了某個陰暗處,某個路燈照不到的地方,我看到了一輛車,那車牌,我是認得的,因為,那是我們家的車,阿存最常用來接送我的車。
我靠近車窗一看,我笑了,因為我終於看到人了。
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的在車內蹲坐著,上下的擺動著,從那姿勢我看得出她在做愛,我可以感受得到,她的下方應該是躺著一個人,但,我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,我只看得到她的蠕動……
我敲了敲車窗,女人嚇到了,停了幾秒鐘後,車窗才終於緩緩的搖了下來。
「……請問……妳有看見阿存嗎……??」我說。
訂閱H最新專欄「女人香&男人way」:https://vocus.cc/ScentofaWoman/introduce
無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