預見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擁有這種能力,大概是青春期過後吧。隨著第一次月經來的那幾天晚上,我發現,我似乎可以在睡覺前,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。一開始我不能確定,我看到的是些甚麼東西,畢竟,畫面裡面大多數都是些我認識的人,我見過的地方,因此,就算我在睡前偶爾出神,發現自己看到這些景象,我也一點都不需要驚訝。

 

更何況,在睡覺前看到的畫面,很容易隨著睡覺,或是隨著做夢之後,那一段記憶,就會很模糊了。當然,我不否認,後來的確我發現有些事情,好像在我看到畫面的一段時間過後,我就又再度在現實生活裡面看到。

 

我真的開始確定,那的確是我看到的預知畫面重現,應該是安琪的那次事件。

 

安琪是我的好朋友,她在高三那一年,交了一個男朋友,叫做肯尼。安琪很愛他,肯尼很老實,因此我們都戲稱,他們應該高中一畢業,就會結婚了。

 

某一天睡覺前,我看到那些畫面,是支離破碎的,但是我看得到內容。竟然是,肯尼動手打了安琪,然後,兩個人分手了……

 

我當然,不以為意,因為這實在太愚蠢了。

 

結果,就在將近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過去後,我在課堂上看到安琪,她的臉上,右眼旁邊,有著明顯的瘀青。

 

「撞到呀?」我問。那時候,我根本還沒把這事情和我的預知連結在一起。

「不是…是被打……」安琪說。

「誰敢打妳呀,肯尼沒有教訓對方嗎?」

「……肯尼打我的……」說完這句話之後,安琪開始大哭,而我,開始驚訝我自己擁有的能力,似乎,不是甚麼好事情……

 

又經過幾次大事件之後,我終於知道,我大約可以看到一個月左右以後的事情,有些時候不是太重要的,我會忘記。有時候我認為和我朋友有關係的事件,我可能會寫下來。

 

但,我不見得都會和我朋友說啦。至今,我好像也只和安琪說過而已,只不過,是在安琪和肯尼分手之後,至於安琪信不信我,我也不太在乎。

 

因為,我認為,既然是預知,那麼,就算我知道與否,也沒多重要,畢竟,會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呀……

 

這想法一直到了今年,我又有了改變。

 

我的名字是萬芳。今年33歲。而安琪是我的高中同學兼死黨,即便是現在這個敗犬的年紀,我們兩個女人還是常常黏在一起。雖然說我們都是敗犬,但,我相信,脫離這個名稱的日子,已經在不遠處。因為,我和安琪兩個人,都分別有了一位感情不錯的男朋友。

 

我們兩對,都以穩定的速度,朝結婚這個目地前進著。

 

然而,就在幾天前,我卻在睡覺前,預知到一個我很不願見到的畫面。那個畫面是,我和安琪兩個人在酒吧喝酒,兩個人哭得唏哩嘩啦,原因是,我們兩個女人在一個月之後,雙雙分手。

 

我簡直不敢相信。

 

隔天我雖然和安琪有見面,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她開口。反而,安琪先向我訴苦了。

 

「萬芳,我昨天和那傢伙吵架了…」那傢伙指的就是安琪現在的男人-米克。

「還好吧…」其實,我心裡很驚。想說,已經開始了嗎……

「吵得很兇…只是為了結婚當天的流程而已…小事情…但是,我覺得好可怕……」

「沒事的,沒事的……」我,說不出口。我說不出:安琪,妳會和米克在一個月之內分手,無法結婚的……

 

更何況,除了要擔心安琪之外,我更擔心的,是我自己和灰狼的婚事。如果順利的話,我們會在明年結婚,但我現在害怕,搞不好連下個月都撐不過去。

 

因為這個預知畫面的緣故,我變得不太想出門,總是自己宅在家裡面,我心想,或許不要太常和灰狼見面,就可以躲過吵架,甚至應該說,如果這樣順利的拖過這個月,搞不好,我的預知,就失效了……因為沒見面,也就無法分手呀…

 

於是,我開始了這樣的生活。不但沒有和安琪見面,就連灰狼的電話,我也很少和他講到。

 

而時間,就這樣一天,一天的過去。

 

大約過了三個禮拜左右,我接到了安琪打來的電話。

 

「……萬芳…嗚嗚……他……」我聽到安琪的聲音,心頭一凜。該來的,還是來了嗎!?

「安琪,怎麼了,妳慢慢說,慢慢說……」

「米…米克,米克他……」安琪哽咽著話都說不清楚,偏偏這個時候,我的手機裡面來了插播。

 

是灰狼。

 

「安琪,等我一下,我接一下灰狼電話……」我沒有將安琪的電話掛掉,我想,反正她也是要哭一下,恢復情緒,就讓我和灰狼講講話先。

 

「喂…萬芳,我有事情想和妳說……」因為剛才已經聽到安琪的反應,因此灰狼這個開場白,讓我心頭籠罩一片烏雲。

「…你說吧…」

「…我想要和妳分手…」

「為什麼?我們又沒有怎麼樣…」

「…我們,才剛講好要結婚,但是這個月妳卻冷漠的讓我受不了,我知道妳的答案了,妳其實不想和我結婚,其實告訴我就可以了,真的不需要用這樣的方法…我如妳所願,我們,分手吧……」

「怎麼這樣,我想和你結婚呀?!?!」灰狼的答案,讓我有點傻眼。

「來不及了……我對妳,已經失望透頂了……再見……」灰狼不讓我有挽回的時間,立刻掛了電話,而我,卻整個人陷入了一種「無間地獄」的邏輯漩渦當中。

 

我是因為知道未來會分手,因此我才在這個月盡量不要接觸他,沒想到,他卻因為我沒接觸他,才想要和我分手,也就是說,如果我沒有那個預知,我就不會對他冷淡,他就不會提分手…那麼,究竟我是因為「預知」,才導致分手,還是我是本來就會分手,才看得到那個「預知」呢……!?!?

 

正當我還來不及難過的時候,我赫然發現,安琪還在線上。

「安琪,還在嗎?」我說。

「…在…在……」

「安琪,別哭了啦,我和妳一樣,分手了,而且我和妳說,我在幾個禮拜前,就看到這個結果了…」我無奈地說。

「啊?妳和灰狼分手了?」這下換安琪驚訝了。

「對呀,我們同病相憐……去喝酒吧…」

「……ㄟ……去喝酒當然可以,只不過……」

「什麼?」

「只不過,我沒有分手啦…我和米克,反而感情越來越好了……」安琪這話一出,我整個人傻掉。

「你們不是……一直在吵架……?」

「對呀,這幾個禮拜,我們一直為了結婚的細節在吵架,原本已經快要分手了,可是後來,經過我不停地溝通和努力,米克,終於在剛才瞭解了我所有想法,答應了我所有細節上的要求,我們現在,感情,比以前,更好了……」

「這……那……妳哭什麼……??」我沒好氣地。

「因為…因為米克對我,實在太好了呀,所以我一講到他,就想哭啦……」安琪最後的音調,是上揚的。

 

我則是拿著電話,一語不發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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