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在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張小鞋是我在高中時代就認識的朋友了。那個年代,不流行女大男小,但是高一的他,卻很喜歡和高三的我走在一起。

「林小書,上大學之後,我們就交往好嗎?」那一年說這話的張小鞋,其實也才剛從國中升上來,我真不知道他理不理解甚麼叫做交往。

「上大學之後再說吧!」

我高中畢業那年,並沒有順利的考上大學,於是,我到南陽街去蹲了一年,隔年我進入大學,小鞋則正要開始大學聯考前的奮鬥。

「這樣好,縮短一年的差距了……」小鞋如是說。

進大學以後,多采多姿的生活讓我幾乎忘了小鞋這個人,直到新生的懵懂期渡過之後,才發現小我們一屆的學弟裡面,竟然有一個人,就叫做張小鞋。

「這樣好,縮短距離的差距了……」小鞋如是說。

原本我就和小鞋很合得來,於是在大學校園裡面,總是會看到我和他走在一起的身影,只不過,他只是我男朋友不在時的墊檔,畢竟我從來就不認為,我會和他有機會交往。

「不考慮我呀?我們很適合呀!」小鞋說。

不知道怎麼形容,小鞋對我而言的存在。或許我很依賴他,但我卻沒法把他當做一個男人看待。或許是因為他的年紀比我小,也或許他總是隨傳隨到,讓我感覺這個人,不用急著交往,畢竟,他就是會在那裏,等著我。

真正對他開始有了不同的感覺,應該是大學畢業那年,我發現了當時交往的男朋友在外面劈腿,難過的我,只想躲起來,卻依舊在自以為無人的海邊,被張小鞋逮個正著。

「搞失蹤呀!?想哭就抱著我哭吧!」小鞋說完這句話的時候,張開他的雙臂,我就這樣全身失去重量似地緊緊抱住他。

那一天,我第一次感覺到小鞋的胸膛,好溫暖。

「還是不考慮看看嗎?我們很適合呀?!」小鞋在那當下,依舊說了同樣的話。我微笑,但是不想回覆。

對不起小鞋的是,那天之後過不到兩天,我就和那位劈腿的男朋友復合了。並不是我原諒了對方,而是我就是放不下手。然後,我再次和小鞋疏遠,再次回到兩人的世界當中。

一直到半年之後他的再次劈腿,我的再次訴苦,小鞋再次地被我依靠,我才又有機會和小鞋聊上天。

「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吧?不要再找那樣的男人交往會比較好唷!」小鞋說。而那一年,我24歲。

「反正,我還年輕,我還是想要試試看,找尋這種夢想中又壞,又有才華,又會對我好的人……」我說。

「如果找不到怎麼辦?」

「反正有你在呀,我知道不管怎麼樣,你都還是會在我身邊給我依靠,所以,我不怕……」

「還真是有恃無恐……」小鞋苦笑。

25歲那一年,我如願的認識一位流行音樂界的製作人,一個外表雖然不羈,但是內在卻像是小孩一樣純真的男人。我知道,這男人完全是我的菜,雖然,他對我一點都不好,甚至在外面,偶爾會偷吃,但還好,我有小鞋……

「別哭了…唉,應該說,妳別和他在一起了……不然妳的青春都被他磨光了…」小鞋說。

「我老了嗎?」我問。

「一點都不會……皮膚依舊光滑,眼角,額頭都沒有紋路,小腹仍然結實,屁股還是硬梆梆……」

「那不就行了……」我笑。就在哭完之後。

和這位才子交往了大約三年,終於在最後一次他把我趕出家門後,正式分手。當天晚上,免不了我又和小鞋見面。

「我老了嗎?你還會要我嗎?」

「一點都沒老……」

「那你還會要我嗎?」

「當然……」小鞋的笑容依舊燦爛。

那天晚上,我和小鞋發生關係了,他對待我溫柔地像在照料嬰兒般呵護,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過那種體驗。但是在隔天早上,我還是拒絕了他的告白。

「所以,要交往了嗎?」小鞋一邊做早餐,一邊笑著問我。

「我想再看看……」我說。

「好。」

30歲那年,我再度認識了一個男人,他是一位廣告公司的才子,外表不好看,但是個性活潑有趣,幾乎是認識的第一天,我就想要和他在一起了。但是就在交往的半年後,這個男人,竟然出手打了我。

當晚,我和小鞋見面。

「妳還要嘗試嗎?妳的青春,需要這樣使用嗎?」小鞋難得一見的嚴肅,或許是因為我臉上的傷痕吧……

「我現在看起來很老嗎?」

「一點都不會,皮膚光滑,眼角有一點點小紋路,但是更性感,其他地方,沒變,完美。」我到這時候,已經有點無法分辨,小鞋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,但我確定他一直都是單身,而這個晚上,我們再次,發生了關係。

我和這位廣告界的大紅人分分離離了五次,大概在五年之後,才真正地分了手。每次分手的時候,我就是習慣性地找小鞋,習慣性地被他在床上呵護,我習慣性地習慣,他,就在那邊。

35歲那年我單身了。

然後也不知道是怎麼了,36歲,37歲,38歲一路單身……我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,看著自己的皮膚,看著自己的眼角,看著自己的小腹,我確定,如同小鞋講的一樣,我還是保持得很好,但是為什麼,我已經無法任性了呢……

孤單的時候,我就是想打給小鞋,畢竟,他一直都會在……這次沒想到更神奇,就在我要撥電話給他的時候,小鞋打了電話過來。

「見個面吧…」我說。

「嗯。」小鞋一貫開朗。

當天晚上,我又去了他家,但我覺得氣氛有點詭異。因為小鞋並沒有把燈打開,反而在他家裡面,只點了一根蠟燭,有精油香味的那種。

「做甚麼?」我問。

「想給妳看個東西…」話一說完,小鞋就從他的包包當中,拿出了一枚戒指,在燭光下,那鑽戒的火光閃耀的光芒,映在小鞋的臉上,我感到異常的興奮,卻也有那麼些緊張。

畢竟,我不知道小鞋還是那樣看我嗎……!?!?

「小鞋,在你說話之前,我先問你一個問題…」我想確認一下。

「請說。」

「我看起來,老了嗎?」

「一點都不……妳依舊很美,依舊……」

「好,那你可以說你要說的話了……」

「……這戒指美嗎?」

「嗯…」

「如果當做求婚戒,行得通嗎?」

「絕對行得通…」我笑著。

小鞋點了點頭,接著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。

「那我明天,有信心向劉小桐求婚了………」張小鞋一邊說著話,一邊站起身來將房內的燈打開,然後他看到我,大驚。

因為我臉上的妝,被自己悔恨的眼淚,整個哭花,眼角的魚尾紋路,臉龐的嘴邊肉塊,一個一個,無所遁形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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