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親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飯吃到一半,浩均擱在餐桌上的手機就響了。

「…我在忙…好,晚點過去……」浩均雖然把聲音壓得很低,話也說得很含糊,但是我就是聽得出來,手機那頭,是個女人。

 

而且,我接過那女人的電話。

 

「我吃飽了…王總那邊臨時要我過去談談,不好意思,我出去一下…」浩均並沒有等我反應,話一說完,就已經站起身來,披上了他的西裝外套,往玄關走去。

 

「浩均…」我叫了出聲,浩均並沒有任何回應,只是自顧自地穿著鞋子。

「早點回來…」我接著說。

「嗯…」隨著門關起的聲音,浩均發出聲鼻息。

 

這已經是第幾個夜晚這樣…數不清了…而我,竟然不知道,我要怎麼樣面對這樣的狀態。

 

結婚也不過才五六年,我知道,前兩年都還好,重點是生完小孩之後,很明顯地,浩均對我的態度就變了。

 

收完了碗筷之後,我自己站到了鏡子前,看著那連自己都幾乎認不出來的身材,對於浩均為何會對我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,答案,呼之欲出。

 

怎麼會這樣…!?怎麼會……

 

我是寶珠,今年三十五歲。和浩均在五年多前結婚,目前育有一子。

 

年輕時期的我,人不但漂亮,更有一大票男人在追求,但是自從25歲我和初戀男朋友分手之後,我就開始沒有再和任何男人有比較深入的接觸了。

 

很多人說我傲,但我不覺得。

 

沒有接觸男人的原因不是沒有人想要接近我,而是我開始宅在家中,對於各種男人的示好,我都沒有太多好感。

 

當時的我,總是認為自己有所堅持,那種堅持很簡單,不是外表,不是經濟條件,而是一種感覺。

 

我要一種真正令人心動的感覺,等到感覺一來,不管這個男人長得再怎麼醜陋,我都認為自己,絕對可以和對方交往。

 

就這樣,一直到了二十九歲的時候,我雖然不急,但是母親卻慌了。

「寶珠呀,妳再拖下去,可能就不會有好機會認識男人了啦…」

「是嗎……??」雖然,我對自己的外貌還算有自信,但是我也相信,男人對於年紀這碼子事,在意的人還是多數。

「要不,我叫小姑幫妳介紹相親,她專門做媒人的……」母親說。

 

我不置可否。

 

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個月,母親又提了同樣的事情,我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感覺,或許是因為不甘心吧,現在回想起來,我把那時候相親的細節,記得好清楚……

 

小姑介紹的第一個男人叫做John。而這個男人也和他的英文名字一樣,長相既普通,個性也不特別,因此見了第一次面之後,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了,雖然我記得,他的經濟條件還不錯。我必須說,我不是因為他的外表而放棄的,簡單講,就是沒有那種感覺。

 

第二個男人,長得稍微好些,沒記錯的話,應該是叫做Joe。雖然大致上可以聊天,但事實上,還是無法深入的講到太多話。

 

第三個男人Mark,又更優了。外表不但可以稱得上是清秀,幽默感也比之前的男人要好些。順帶一提,小姑介紹的時間大約都隔了三個月半年的,但也許是「熟能生巧」唄,小姑介紹的男人,似乎越來越合我的口味。

 

第四個男人叫做Jack,也就是我現在的老公浩均。第一眼,我就喜歡上這個男人,雖然我之後故意擺出姿態,讓他沒有那麼容易追到手。

 

要問我,這個老公和之前三個男人的差別在哪裡,我只能說,感覺,純粹是感覺,硬要比較的話,我記得之前相親的男人,賺的錢搞不好都比浩均要來得多。

 

我會這麼講的原因,我知道有很大的因素,在於我不甘心。因為我選擇了浩均,沒有貪圖什麼,然而現在他卻這樣對我……

 

鏡子裡面的我,真的胖了不少……可是,對於我這樣一個,不去在意對象外在條件的人,今天卻因為自己的外在條件變差,而受到不平等待遇,我,真的很難接受……

 

我摸著自己的肚子,一邊暗自思考。今天晚上,我要等到浩均回家,我必須和他攤牌,我必須拿回我的自尊。

 

時間,一直到過了十二點,浩均才滿是酒氣的開了門走進屋內。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我,我知道浩均有那麼點驚訝,因為平常時,我應該已經睡覺了。

 

「怎麼…還沒睡…??」浩均說。

「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說……」我關掉電視機,想要認真的和浩均溝通。

「說…」浩均一把脫掉了皮鞋,半癱在沙發上,眼睛閉了起來,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。

 

面對這樣的浩均,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。

 

「說呀…」浩均又重複了一次。

 

於是,我整理起自己心情,開始訴說我心裡的話。

「浩均,你知道,在我認識你之前…我經歷過三次相親,你知道嗎?」我說。

「……所以……??」

「那幾個男人…條件都不差…可是…我沒有選擇他們……」

「嗯……」浩均顯然有點酒醉。

 

「我最後選擇的是你……你知道嗎?當我條件最好的時候,我選擇的是你…」我按耐不住眼前浩均的態度,終於大聲了起來。「可是你…你現在…看到我變胖了…就對我冷淡…這樣公平嗎……這樣公平嗎……??」我有點難過地哽咽了起來,而這情緒,也的確讓浩均睜開眼睛,正視起我來。

 

浩均不講話地看著我一陣子,然後忽然開口說著。

 

「…不能說不公平……」浩均說的這句話,讓我的哽咽一時停止,也讓我睜大了眼看著浩均。

「妳前面的那…三個男人…也是受到不公平待遇……妳說第一個叫…啥…?」浩均說。

「John…」

「妳不喜歡John…不就只是純粹因為他不夠好看嗎?第二個…也是,第三個也是……」浩均說的話,簡直讓我不敢相信。

 

「你怎麼可以這樣說…你憑甚麼這樣說…你根本沒有見過那些人……!?難道你認為,我是因為你好看,所以才選擇你嗎?你以為我這麼以外貌取人嗎…我對你太失望了……」我的怒氣一股腦兒的爆發出來,對於浩均的不體諒,我真的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。

 

浩均沒講話,卻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皮包,並且從裡面掏出了一張相片,丟到我面前。

 

「這是……John吧…!??」浩均說。

「你…你怎麼會有…你…你調查我……??」我看著照片,驚訝的說不出話來,難道是因為我隱瞞了之前相親的事情,因此浩均才會如此冷漠對我?!

 

「妳想太多了……那是我十年前的照片…Joe也是我,Mark也是我……當我沒有整型之前,妳對我曾經說過的身家背景,完全沒有興趣……那些人條件都沒有比我好…因為,那些都是我……懂了嗎?」浩均說得冷靜,我聽得驚恐。

 

……原來,以貌取人的人,不只是浩均而已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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