巧合 by H

短篇小說「女人香」系列 小說

「我總是對我先生說,『Jomy…其實我沒那麼愛你,會嫁給你,只是因為緣分的關係…』…」在老公Jomy的追思會上,我用這段話當做了開場白,描述起我們之間的這段感情。

 

只不過,從第一句話開始,我的眼眶,就紅了……

 

「因為,和Jomy認識的第一天開始,我們之間就充滿了太多的巧合……」我擠弄著眼睛,勉強,讓淚水可以稍微的往裡面流,而不是往下滴。

 

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說起來很冏,那是國中時期。我模仿著隔壁班的太妹,試圖將學生裙弄短到膝蓋以上,我認為,露出了一大截的我的大腿,很好看…只不過,在下課的途中,在走進某條巷子裡的時候,我被一群不良少年,圍住了…」說到這裡時,台下的親朋好友發出了嘩然聲。

 

「…我當然很害怕,只不過,這時候讓我燃起希望的某一個中學生,就這樣走進了巷子裡,我原本以為,英雄救美的橋段即將發生在我的身上,沒想到,那中學生卻只是低著頭,快步離開了……因此,我對那中學生的長相印象很深刻,而那就是Jomy……」台下傳出了微微的笑聲。

 

「雖然,沒多久以後剛好有巡邏的警察經過,讓我得救了,不過,我想我不會忘記,那個見死不救的中學生的長相……」台下的人笑出了聲,隨後立即又恢復了安靜。

 

「高中的時候,我考的不好,我的學校,大概是市內公立高中的最後一名,不過沒想到,我卻在一年級下學期的時候,在班上的教室裡面,遇到了Jomy,很巧的,他因為家裡關係轉學了過來。我想他認不出我來,但我可是懷恨在心…就算他化成灰,我都可以認得出來…」

 

「我想,這就叫緣分……兩個人,總是可以碰在一起……」我的聲音,在這時候也許聽起來有點哽咽。

 

「那段高中的時間裡,我和他雖然是同班同學,但是我對他,一點感覺也沒有…他也只是個一昧讀書的呆頭鵝罷了…在那時候,我的成績幾乎都是班上第一,而他,再怎麼努力,好像也只能考個十幾名…當時對這些事情都不會在意的我,現在想起來,總覺得老天,就是在撮合我們…」

 

「怎麼說呢?考大學的時候,我發揮實力考上了第一志願…不可思議的是…Jomy,竟然也考上了和我一樣的學校……他明明,沒有那麼聰明…」我吸了一口氣,我發現,每當描述到他生前事情的時候,我的胸口,就會感到一陣悶。

 

「我和他的緣分巧合,不只是這麼單純而已。就連我大二開始交男朋友之後,和男朋友出去看電影,或者是去逛街,我都會那麼碰巧的遇到了一個人瞎晃的Jomy……」講到這一段時,我必須停頓休息一會,因為我的鼻頭不知怎地,酸了……隨之而來的強烈感受,就是快要湧出的大量眼淚的徵兆,但我知道,我不可以讓這事情發生…

 

我深呼吸了幾下,然後看到了台下的親戚,正用眼神替我打著氣,我心裡告訴自己,今天是Jomy重要的日子,因此我告訴自己,我要讓他,平靜的離開。

 

「最離譜的巧合,應該是我後來到紐約讀書時,和一群國外的朋友,第一次在時代廣場前準備跨……準備…準備跨年……」嘴角,不知道何時,竟然嚐到了眼淚的味道。

 

「可以容納十幾萬人的…地方…在那一年…那個夜晚…倒數…倒數前…我竟然在那裡…遇到了Jomy……理應在亞洲的小島上,和他的宅男朋友,一起倒數跨年的他…竟然…出現在那裡……」我沒發現,我已經滿臉淚痕,要不是小妹衝上來拿出了整盒的面紙給我,我可能都不知道,我的鼻涕,已經和嘴唇連接上了。

 

「……這是…緣分……」不知道怎麼搞的,我激動的,無法自己…在講台上,肩膀不停的抖動著,不知道怎麼搞的,這一瞬間,我好想念,好想念他……

 

全場安靜的,只聽得到我的抽泣聲,我試圖,趕緊平撫自己的心情。

 

「重點是…我那天晚上只是驚呼著太不可思議啦,太巧了吧,然後完全不把『它』,不把這個巧合,當作一回事,甚至連Jomy為什麼會來,是住在哪裡,我都沒有過問……」我破涕為笑。

 

「我想,上輩子不知道是什麼關係,我和他,就是會碰在一起吧……」講到這一段的時候,我已經可以微笑面對台下的親朋好友們。

 

「可是,回台灣之後,我忽然,交不到男人了…哈哈,不知道怎麼回事,一下子就到了適婚年齡的我,竟然一個男人都找不到,然後我媽媽找的媒人婆,說要幫我介紹,我一口答應了……」這一段我說的很輕快。

 

「…接著你們也猜到了…來的人竟然是Jomy……哈哈哈…哈哈……我當時

看到他,大概就像現在這樣,笑到不能停止呀……」我在台上狂笑著,就像是當年在媒人婆的介紹下,看到了Jomy的臉一樣,狂笑著……

 

整場的氣氛輕鬆了許多,畢竟大家也都知道,我和Jomy後來就真的結了婚,並且生了兩個小孩,SuzanBill,兩個人就坐在台下。

 

「也因此,我總是說,『Jomy…其實我沒那麼愛你,會嫁給你,只是因為緣分的關係…』…但他,總是微笑以對……」接著,我在後半段說了一些感謝親友的話之後,我走下了講台,抱住了我兩個小孩,我想,我還是幸運的。

 

親友們紛紛過來致意擁抱過後,這個追思會,在半個小時之後,結束了……

 

回到了家裡面,我的一身黑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,Suzan聽到了門鈴,跑到了門外,我聽著門口的聲音,但是並沒有聽得很清楚。

 

沒多久,Suzan拿著一封信,交到了我的手上。

 

「這是什麼?」我問。

「他說他們是『慢遞公司』……」小女兒很可愛的回完我的話後,跑離開了我的身邊。

 

我拆開了信,那是一封親筆用鋼筆撰寫的信件,自從開始使用電腦之後,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樣的信件了。

 

「我的摯愛:透過『慢遞公司』,我可以在我死後寄出這封信給妳,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想要說的話,只是希望讓妳釐清一些觀念,人生中,巧合,其實不多的…國中那年,妳被流氓圍住的時候我會出現,其實是因為我一直跟在妳後面,我想要進去救妳,卻發現對方人太多,我只好低頭走掉,不過我隨後就叫了警察…高中的轉學是我要求母親讓我轉的,因為我考上的是市內的第一高中,因此我要轉去妳就讀的那間高中,是輕而易舉的事情,至於原因為何,我想妳已經猜到了。這麼一來,聰明如妳,應該也可以猜到我們會就讀同一所大學是怎麼回事了,妳和男朋友出去逛街遇到我,是怎麼回事了,媒人婆找妳相親是怎麼回事了……」我的眼淚,隨著Jomy的每個字,積蓄在眼眶中,久久落不下來。

 

「然而我要告訴妳,真正巧合的只有一件事情……那就是為了見妳,我搭了飛機到紐約去,擠在了數萬人之間,只為了想要見妳一面,沒想到…老天實現了…我的願望……」看著Jomy描述他當年的傻勁,我的淚水,再一次的落了滿地。

 

「真的要認真說的話,我只希望老天只要再給我一次巧合就好,來生,下輩子,還能夠再遇見妳一次……就好…」看到這裡,我笑了,但是卻無法遏抑的讓眼淚狂流著。

 

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巧合,我肯定,不會再把這些偶遇或是碰巧,當做如此的理所當然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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