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途中，我一直覺得背後有人在跟蹤我。但只要我一回頭，卻看不到半個人影。走著走著，我赫然想起昨天在家裡和老爸一起吃飯時候看的電視新聞。

 

「學生失蹤案件，兩年來，各地頻傳的學生失蹤案件越來越多，失蹤者的年紀從國一到高三的學生都包含在內，請各位家長，務必要注意自己小孩的安全⋯⋯」

 

這新聞在家裡播出時，其實是令老爸難受的。我看得出他的表情，充滿無奈感，因為兩年前第一個失蹤的學生，就是我的哥哥，那一年，他高二。

 

我們家裡面，母親過世的早。聽老爸說，媽媽是因為家族性遺傳疾病，所以在我與哥哥很小的時候，媽媽就離開了我們。也就是說，這一路以來，都是老爸一個人工作，帶大我和哥哥。

 

老爸是個廚師，因此對於味道非常挑剔。他總是喜歡研究新菜餚，讓我和哥哥品嘗，也因為這個緣故，我和哥哥都被養得白白胖胖，看起來就是營養過剩的樣子。

 

我常嚷嚷著要減肥，卻被老爸阻止。老爸最常說的話是「發育期間儘量多吃，等過了十八歲，想減肥再說。」於是哥哥還在的時候，我最常和他討論的話題，就是減肥。諸如如果滿十八歲，我們要如何開始運動之類。

 

然而哥哥在兩年前，他十七歲的時候，卻在某次下課後失蹤了。老爸對此相當自責，當時警察呀媒體呀都來到我家，但是找了這麼久，就是沒有哥哥的下落。

 

經過長時間的搜查，我相信警察已經放棄希望，但爸爸總說，沒消息就是好消息。至少沒有發現哥哥的屍體，因此總會有回來的一天。

 

為了安慰老爸，我在這兩年內最常說的話是「爸，等我十八歲了，我會出去找工作，我會好好孝順你，報答你的⋯⋯」照理說應該要接「養育之恩」這四個字，但我總覺得，這樣說話好老派，所以這句話，一直以來都是沒說完整段句子就結束了對談。

 

然而，在我十八歲生日的這一天，我從學校門口出來之後，我卻發現，背後一直有人跟著我。所謂的感覺到「被跟蹤」，不是沒有根據。因為只要我的腳步快，對方就會跟上，只要我的腳步放慢，對方也會保持距離。

 

因此我有足夠理由相信，我被盯上了。而且，很有可能，這個人就是犯下連續學生失蹤案件的兇手。

 

在從學校回到家裡的這段路上，大部份都是鬧區，但是在要抵達家門口之前的幾百公尺處，有一段小巷，那是一條平常沒什麼人會出沒的地段。我擔心，身後的犯罪者會在這個地方襲擊我。

 

就在我腦海中還在思考該如何擺脫對方時，我沒發現，我已經步入小巷，而此時這巷弄內，的確是一個人也沒有。這時我聽得出，後方的尾隨者，腳步加快了，甚至已經來到我身後一公尺內，因為，我竟然聽得到他濃厚的呼吸聲。

 

然後我感覺到我自己的心跳加快，身體僵硬。

 

隨著他的腳步越來越近，他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清楚。我心中的恐懼，在此刻無限的擴大，我想著我的父親，想著我終於要滿十八歲時，卻無法實現我對父親的承諾，這讓我感到莫名的悲哀。

 

當腳步聲靠近到一個程度時，後方的尾隨者終於伸出手，搭上了我的肩膀。照理說，我應該要拔腿狂奔，或是回頭反擊，但就在那瞬間，我全身卻因為恐懼而失去力量，我竟然，停下了我的腳步，閉起了眼睛，就像一頭待宰的羔羊，等待他接下來的動作。

 

就在我緊閉雙眼，全身發抖不敢回頭地持續了兩秒鐘左右，我忽然聽到「咚」的一聲，像是什麼鈍器敲打在石塊上，接著那隻搭在我肩膀上的手，就隨著那聲響，抽離了我的肩膀。

 

我嚇得不敢動彈，好幾秒鐘之後，我才緩緩回頭。我看見了我熟悉的臉，那是我的爸爸，手上拿著一根類似鐵鏟的工具。然後我低頭，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尾隨者。那景象，令我十分驚訝。

 

我可以合理的推測，老爸應該是出來接我的時候，發現了我身後的尾隨者想要對我不利，於是拿鐵鏟打昏了他。然而我定睛一看，卻發現躺在地上的那個人，十分眼熟。我低下頭，可以更清楚地看見他的五官，我認出他的身份，是我班上的一個男生，而他的手上，拿著一封信。

 

看著他頭上緩緩流出的鮮血，我抬頭望向老爸，露出驚恐的表情。我想，老爸應該和我一樣，都誤會了！我順手拿起他手上的信紙，被折成了一個心型，從這個男生平時和我的互動，我猜，他應該是想在我生日這天，向我告白吧！！

 

「爸，怎麼辦，這是我同學，不是壞人⋯⋯」我發抖說的話還沒完，我就感到腦門一陣激痛，接著我整個人，瞬間陷入半昏迷狀態，也躺在了地上。

 

我不能動了！

 

而我的眼前，就是剛才尾隨我的同學，躺在地上的他，也不能動了！接著我發現我的腿，像是被人開始拖行，而我的同學，也遭到同樣對待。

 

兩個人的身體，就像是被某個豬肉販子拖著兩條死豬般地在地上被拖行著。

 

「⋯⋯妳媽三十歲，肉太老⋯⋯所以，我等妳哥長到十七歲，才發現這個年紀左右的小孩，肉質最適當，所以我再嘗試從國一到高三各個年紀的小孩，終於讓我發現，十八歲的小孩，肉質最適中，再加上我從小餵養的食物，調味料等，妳的味道，肯定是最鮮美的⋯⋯」

 

我的兩眼瞳孔逐漸失焦，聽著我老爸拖著兩具屍體，自言自語地走著。

 

接著我想起了那四個我一直覺得很老派的字⋯⋯養育之恩⋯⋯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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