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完電話沒超過十五分鐘，我家裡已經站滿四五個警察人員了。

 

「沒事了，胡小姐，沒事了…」一名女警抱著身體不停發抖的我，像是在安慰小孩子般地輕拍我的背。

 

剛才的事情發生過程可能不到五分鐘，但對我而言，卻像是一輩子一樣冗長。

 

我姓胡，今年28歲，大家都叫我小兔。我相信我的外表長得還不錯，因此在兩年前，我交了一個男朋友阿狼。

 

阿狼對我很好，我也很感激他。因為要照顧一個視障的女朋友，一點都不是件輕鬆的事情。但阿狼做得很好。

 

他會幫我把家裡的東西整理好，避免我去踢到或撞到，甚至他告訴我爸媽，希望把我接去和他一起住，這樣的話他可以就近照顧我，也好減輕這幾年來，我因為意外而失去視力造成父母的生活壓力。

 

我很幸福。

 

和阿狼兩個人單獨生活在一個空間當中，讓我幾乎忘記自己眼睛看不見的這個事實，雖然我常常因為吃醋而亂發阿狼脾氣，但阿狼的貼心，總是可以迅速熄滅我的怒火。

 

因為這房子裡面只有我們兩個人住，因此，我對於這個空間內的一切細節，我都異常敏感。只要有那麼一些不同，我都可以感受得到。

 

正因為如此，當十五分鐘前那個「男人」走進我們家的時候，我就發現不同了。不同的地方，有數個。

 

• 他試圖輕聲打開門，並且躡手躡腳走進來。
• 他身上的味道，不是阿狼的味道。
• 當他進到屋內時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，反而是在觀察我，有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進來。

 

那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而已，但我已經知道，這個人，不是阿狼。

 

「你回來了？」我很清楚，在這種時候應該採取甚麼樣的舉動。那就是，不動聲色，接著就找機會逃走或者攻擊他。

 

男人低聲「嗯」了一聲，那刻意壓低的怪音調，更讓我清楚，身旁的這個人，不是我親愛的阿狼。

 

「要不要喝水？」我刻意找了藉口，離開他身邊往廚房走去，因為我知道，廚房內或許有些甚麼我可以防身的物品。

 

然而這時候我也很緊張。因為就在我走到廚房，假裝倒水的同時，我的身體是完全背對他的。而我感受得到他的呼吸聲，一步一步地靠近我，越來，越近，越來，越近……

 

我強忍住身體因為恐懼而產生的不停顫抖，耐心等著。

 

就在我確定他離我身後不到十公分的距離時，我猛地轉身，將我放在洗手槽旁邊的水果刀拿起，猛烈地往他身上刺，胸口，腹部，頸子……

 

我感覺到有濃稠的液體往我身上濺，但我持刀的手，一點都沒有遲疑。上下來回了至少超過十次。

 

然後，我就聽到他的呼吸聲，從小口急促，變成大口狂吸，最後，停止。

 

花了好幾分鐘才平復自己的情緒以及虛脫無力的手腳之後，我總算可以走回客廳，拿手機報警。

 

打完電話沒超過十五分鐘，我家裡已經站滿四五個警察人員了。

 

「胡小姐，別緊張，妳的說明很清楚，我們正在確認死者身份……」女警員的話講到一半似乎被身邊的人打斷，我雖然看不見，但我知道有另外一名警察走到她的身邊，和她說了些話。接著，女警員沉默了幾秒鐘之後，終於開口。

 

「胡小姐，從地面散落的包裝物品，以及這個男人的身份證上看來，我們可以確定，這死者並不是強盜犯或甚麼強姦犯，而是妳的男朋友，阿狼……」女警員話說的謹慎，就怕我承受不了這個答案。

 

也就是說，我親手…殺了阿狼……

 

女警員沉默地看了我好幾秒鐘，我雖然看不到，但我知道她正在驚訝於我聽完答案後，臉上的笑容。

 

 

「他不是阿狼，從他走進屋內的第一秒鐘我就聞到了，他不是阿狼，因為阿狼身上不會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道……他，不是，阿狼……」

 

然後，我開始大笑起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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